宫宴当夜,华灯璀璨。
这是魏宸登基后第一次携新后设宴,名义上是与臣属国使节、宗亲贵胄共庆邦交和睦,实则暗流涌动,人人皆带着一副窥探虚实的心思。
胡国使团居于显眼上宾位,为首的使节面带谦恭笑意,眼神却时不时扫过御座,带着草原鹰隼般的审视。
白琉璃盛装出席,一袭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云鬓高耸,珠翠环绕,刻意坐在了离皇后最近的席位上。
她容光焕发,笑晏晏,俨然已是半个后宫主人姿态,不断有贵妇人上前奉承攀谈。
谁让她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就连新皇后,比白琉璃一样大,不实际年纪甚至要小过白琉璃的蒋家三姑娘也得避其锋芒。
看着公主实则的郡主在哪里长袖善舞广交贵妇圈,皇后其实心里的不记快要化为实质。
可她必须忍,而根据大姐那边传来的内幕,这个所谓的公主很可能就是那位沈南尘最疼爱的白姨娘。
聪明是真聪明,换了个身份。
以前是先太子遗孤,只能藏着掖着,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帝的女儿。
真是好命!
但她也不怕,再好命也只是个女儿,等她生下皇子,再精贵的公主都没有用,没有用!
忍,忍到生下皇子就好了,到时侯她还有她那个不要脸的白氏谁都别想好过。
“……说起来,护国公主已经病了数月,连封后大典都未能露面,怕是……”
“唉,和亲数载留下暗病也是必然,只是今日这般场合,她若缺席,到底是不美。”
低语与揣测在席间隐秘流传,带着几分惋惜,更多的却是隔岸观火的微妙。
白琉璃听着,唇角笑意愈深,仿佛已预见苏禾彻底沉寂、淡出权力核心的未来。
就在这议论声渐起之时,殿外司礼太监略显微颤的嘹亮通传,骤然压过了一切声响:
“护国公主到,长公主到!”
刹那间,记殿一静。
丝竹声似乎都滞涩了半拍。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殿门。
只见苏禾未着繁复宫装,只穿了一身玄色金绣劲装常服,墨发高束,除了一根简朴玉簪,周身再无饰物。
她面色确有些苍白,但步履稳健,腰背挺直如松,那双沉静的眼眸缓缓扫过殿内,目光所及之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
她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可那股淬炼出的、沉静而凛然的气场,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方才那些谈论她“久病”、“失势”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苏禾无视了各种复杂目光,径直走向首位,紧邻御阶,只在皇后之下,与长公主一左一右坐着。
刚才还一副自豪骄傲模样的白琉璃此刻在那两位大魏国最尊贵的公主面前只能黯然失色,自惭形秽!
那无关乎容貌,那是权利经年尊养出来的气势。
哪怕成天想要标榜自已想当皇太女,可也依旧无法达到的气魄。
此刻苏禾已从容落座,动作间不见丝毫病态,甚至抬手自斟了一杯酒,向御座方向略一举杯,便一饮而尽。
姿态磊落,风骨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