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这回是真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身形快得像一道青烟,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将军府。
前厅里,淑妃竟还未离去,那苦口婆心的劝说声隐隐传来,字字句句都砸在人心坎上:
“……简儿,此乃先皇亲笔赐婚,金口玉,岂容儿戏?抗旨不遵,可是滔天大罪!况且三公主身份何等尊贵,乃是中宫嫡出的金枝玉叶,这般下嫁,已是天大的恩典,你万万不可糊涂啊!”
霍三耳朵尖,捕捉到“三公主”、“嫡出”这几个字眼,心里顿时冷笑一声。
难怪单简那家伙如临大敌,坐立难安,原来是先皇最宠爱的嫡幼公主!这烫手山芋,接不得,更扔不得。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夫人早上分明说的是“后院藏了一个女人”。
若真是尊贵无比的三公主,岂会这般不明不白地藏在后院?早该凤驾临门,闹得满城风雨了才对。
这府里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还要浑。
霍三心念电转,外头的流蜚语随时可探,但眼前这后院的神秘面纱,若不趁乱揭开,日后只怕更难寻机会。
他当机立断,身形一矮,如同鬼魅般绕过前厅的喧嚷,直扑那守卫森严的后院深处。
越靠近那处精致的院落,霍三的心越是往下沉。
前厅圣旨驾到,风波骤起,可这后院的守备非但没有丝毫松懈,反而透出一股异样的紧绷。
明岗暗哨,巡逻的士兵步伐沉稳,眼神锐利,交错巡视间几乎不留任何死角。
这哪里是金屋藏娇?这分明是如临大敌,看守重犯!
霍三屏住呼吸,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飘上了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借着浓密的树荫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一丝微弱的气流都会惊动底下那些警惕的“猎犬”。
从树梢的缝隙俯瞰下去,那座小巧的院落静得可怕。
只有一名粗使婆子在门口慢吞吞地扫着地,一个青衣小婢垂手立在回廊下,如同泥塑木雕,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这里,与府门前喧嚣的皇权压迫形成了诡异而鲜明的对比。
而那些不断巡弋的士兵,盔甲在稀薄的日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微光,他们的视线如同无形的罗网,牢牢锁住这方寸之地。是保护?不,那眼神里的戒备与审视,分明是监视!是囚禁!
霍三的眉头紧紧锁起,好奇心被吊到了,一股非要探个究竟的执拗劲儿涌了上来。
这被重重围困的“娇”,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单简在应对圣旨赐婚的同时,还分神布下如此严密的看守?
霍三屏住呼吸,在树影间耐心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院落正房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一名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
她身形纤细,步履间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但那份优雅却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死寂的沉郁所笼罩。
她走到院中,微微仰起头,似乎在感受那一点点透过高墙洒下来的、稀薄的阳光。
就在她抬头的刹那,树上的霍三瞳孔猛地一缩,差点惊呼出声!
那张脸……苍白,憔悴,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但那张脸的轮廓,那眉眼……霍三绝不会认错!
祖宗!
不不不!
不是他家祖宗!
他家祖宗是那个样子,可是这人穿着简单,瞧着容貌相似,可那模样至少比祖宗大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