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金砖,后背的冷汗把紫袍都浸湿了。
王庆这蠢货,连账册都改不利索,还被人看出了破绽,这下不仅没扳倒孙茂,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偷偷抬眼瞄了眼朱元璋,见老朱正盯着那本账册,眼神冷得能结冰,赶紧又把头埋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元璋看着那本被水浸湿的账册,又看了看殿角的沈清,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听不出是喜是怒。
“沈清,”朱元璋开口,“你倒是比朕想象的更有意思。”
沈清心里一紧,赶紧跪下:“臣只是碰巧发现,不敢居功。”
沈清没工夫管胡惟庸的死活,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松气的时候。
账册虽说是铁证,但王庆肯定会狡辩,得找个证人把他的嘴彻底堵死。
他摸了摸怀里的另一张纸条,上面记着“查库房看守”,这是早就想好的后手。
这会儿朱元璋刚把账册拿起来,手指在涂改的地方摸了摸,眉头皱得更紧了。
旁边的太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沈清赶紧往前凑了两步,扯了扯那小太监的袖子。
小太监一哆嗦,转头看见是沈清,脸都白了——上回递纸条就够吓人了,这又来?他压低声音:“沈御史,陛下没说让你”
“别废话,快呈上去。”
沈清把纸条塞给他,眼神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劲儿,“就说这是查清案子的关键,耽误了陛下审案,你担得起?”
小太监被这话噎了一下,看着手里的纸条,又看了看龙椅上脸色难看的朱元璋,咬了咬牙,捧着纸条就跑了过去:“陛下,沈御史沈御史还有东西要呈给您,说是能查清案子的关键。”
朱元璋正烦着呢,听见“沈御史”三个字,抬头瞥了眼殿角的沈清,又看了看小太监手里的纸条,没好气地说:“呈上来。”
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就一句话:“陛下,可查苏州府库三月初七的库房看守,当日是谁当值。”
朱元璋眼睛一亮。
对啊!
账册是王庆改的,但改账册得有人配合,库房看守就是最好的证人!
这小子倒是心思缜密,连这点都想到了。
他把纸条往案上一扔,冲殿外喊:“锦衣卫!去苏州府把三月初七当值的库房看守给朕带过来!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旨!”
殿外的锦衣卫齐声应和,脚步声“噔噔噔”地远去,听得人心里发紧。
王庆瘫在地上,原本还抱着点侥幸——账册虽有涂改,但只要没人证,他还能狡辩是账册保管不当,被老鼠啃了或者被水浸了。
可一听要传库房看守,他浑身一软,差点晕过去。
那看守是他亲手安排的人换的班!
要是看守来了,什么都得露馅!
他哆哆嗦嗦地想开口求饶,可刚抬起头,就对上朱元璋那冰冷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锦衣卫跑出去,心里把那看守骂了千百遍——你可千万别说实话!
沈清在殿角看得清楚,心里冷笑。
现在知道怕了?
当初诬陷孙茂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孙茂被两个小吏架着,原本还奄奄一息,这会儿听见要传看守,眼睛突然亮了,嘴里的“冤枉”也喊得清楚了点:“陛下!臣说的都是实话!库房看守能作证!”
朱元璋没理他,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但沈清看得出来,老朱的手指没再敲龙椅了,显然是心里有底了。
没等多久,锦衣卫就押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进来了。
那男人脸膛黝黑,手上全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干体力活的,被锦衣卫押着,吓得腿都软了,一进殿就“噗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草民草民见过陛下,陛下饶命!”
“你就是苏州府库三月初七的看守?”
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威严。
“是是草民。”
那看守头都不敢抬,声音抖得像筛糠。
“三月初七那天,你在库房当值吗?”
朱元璋又问。
看守犹豫了一下,偷偷抬眼瞄了眼瘫在地上的王庆,见王庆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吓得赶紧低下头:“当当值了。”
“是吗?”
沈清在殿角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怎么听说,那天有人跟你换了班,还请你喝了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