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笔记里记的全是数据:浙西税银每月应收多少、实际入库多少,铅芯银锭的铅银比例,甚至连熔铸时的火候温度都写得清清楚楚。
    翻到“空印案查账”那页,刘伯温突然指着一行字笑了:“你用‘府县账册数字比对’找出破绽,说‘同一批粮草,上游府报三千石,下游县只收两千石,差的一千石必是被贪’——这种用‘数据’查案的法子,倒是新鲜。”
    沈清赶紧欠身:“刘公是前辈,晚辈这点本事算不得新鲜。您当年在江西查官粮,用‘稻穗产量算税银’,不也是靠数据戳穿虚报?晚辈只是拾人牙慧,学您的法子罢了。”
    这话一出,刘伯温的眼睛亮了些。
    他放下笔记,端起茶杯抿了口,语气缓了些:“你倒细心,还知道我当年查粮的事。现在的年轻官员,大多只会死读律法,要么靠刑讯逼供,要么凭猜测断案,像你这样盯着‘数字’的,少见。”
    “不是晚辈细心,是数据不会说谎。”沈清顺着话头说,“贪官再能编瞎话,账册上的数字、银锭的成色、百姓的赋税清单,这些实打实的东西总能露马脚。就像浙西的钱万三,说‘银锭全是真的’,可一熔铸,铅芯就露出来了——数据不会帮着他骗人。”
    刘伯温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你用数据查案,得罪的人可不少。胡惟庸那边,最近没少给你使绊子吧?”
    沈清心里一动——刘公刚回京就知道这些,肯定早把京里的事摸透了。
    他也不隐瞒,苦笑道:“前几天派去扬州的御史,刚被胡党的人参了本,说‘熔铸银锭耽误工期’,陛下虽没降罪,可明眼人都知道是冲着推广令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