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舰“破浪号”的舰首,一道窈窕而挺拔的身影独立于猎猎海风之中。
谢凤卿身着一品亲王规制的玄色朝服,金线绣成的凤凰图腾从衣襟蔓延至下摆,每一片羽毛都栩栩如生,在渐亮的天光下流转着暗金色的华彩。海风极大,吹得她宽大的衣袖袍摆鼓荡飞扬,那只金凤仿佛随时都要挣脱衣料的束缚,发出一声清越的唳鸣,腾空而去,直上九霄。她未戴繁复的珠冠,如墨青丝仅用一支简单的白玉凤头簪挽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优美的脖颈。她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点墨般的眸子,亮得惊人,正静静地凝视着那片越来越亮、越来越广阔的海平面,目光深邃,似乎已穿透了万里波涛,看到了更遥远的彼岸。
在她身后半步之遥的位置,萧御静立如山。他今日未着甲胄,换上了一身藏蓝色的锦袍,玉带束腰,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形越发挺拔。这个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逾越臣子的本分,显得过于亲密,又能在任何突发情况下,第一时间将那个纤柔却承载着江山重量的身影护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谢凤卿的背影上,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里,此刻沉淀着一种复杂难的情绪——有关切,有骄傲,有毫不迟疑的支持,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因她即将直面更广阔天下面临的未知风险而产生的隐忧。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海吗?”萧御忽然开口,打破了持续良久的静谧。他的声音低沉,融在海风里,却异常清晰地传入谢凤卿耳中,带着一种特有的、能安抚人心的温和力量。
谢凤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波光粼粼、仿佛洒满了碎金的海面上,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一个极柔和的弧度。那段记忆,虽已隔数日,却依旧鲜明如昨。那时,她还是个刚刚初出茅庐斗第一次斗到了沈介,却没想到那些对他的惩罚只是表面,而他,是年轻气盛、军功赫赫的将军。知道我见证了朝堂的真像特意带来散心。
“自然记得。”她的声音清越,带着一丝回忆的悠远,“那时你指着海天相接之处,对我说,海的那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有与我们肤色不同、语各异的族群,有迥异的文明与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