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年转过身,看了眼常世安,又看了一眼李二牛。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今晚。”
    “宰猪。”
    李二牛和常世安两个人的身体,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来了!
    终于来了!
    李二牛那张憨厚的脸上,此刻看不出半点憨厚,只有一种嗜血的兴奋。
    他猛地一砸拳头,关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嘿嘿,头儿!你就说怎么干吧!”
    李万年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
    “二牛。”
    “在!”
    “点一百个这些天训练表现得最好的兄弟。”
    “是!”
    李二牛领命,转身就去点兵,那脚步声,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
    李万年的目光,又落在了常世安身上。
    “老常。”
    常世安捋着胡须的手停了下来,他躬身道:“大人请吩咐。”
    “你,等会儿带着赵良生,再点两百人,兵分几路……”
    “去给我把钱通在镇上的所有粮行、车马行、布庄、铁匠铺、仓库……但凡是姓钱的产业,全都控制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还有那些账房、掌柜、管事,也一个不漏的给我控制住!”
    “把所有的账本、地契、银库,全部查封!”
    “今天晚上,我要钱通的商业势力,从东岭镇连根拔起。”
    常世安听得心惊肉跳,但眼眸当中同样有一抹难掩的兴奋。
    “记住。”李万年最后叮嘱了一句,“动静要快,要狠,但不要扰民。谁敢趁乱劫掠百姓,当场格杀!”
    “属下明白!”常世安郑重应下。
    不多时,三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兵卒从北营离开。
    两支队伍,如同两条潜行的毒蛇,一条扑向镇中心的钱府,另一条则化整为零,散入东岭镇的各个角落。
    ……
    钱府。
    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钱通搂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妾,喝得满面红光,脑子里还在做着与新任校尉大人把生意做大做强的美梦。
    他今天,太高兴了!
    不但破财消灾,还成功抱上了新大腿!
    用不了多久,这些天送出去的那些财物、粮食,就能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跟李校尉的关系再近一步,就想办法把东岭镇其他几个不听话的商户,全都给吞并了!
    “宝贝儿,再给老爷我倒一杯!”钱通捏了一把小妾的脸蛋,笑得满脸肥肉乱颤。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让整个钱府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是府邸的大门,被人用攻城锤般的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撞开的声音!
    歌舞声戛然而止。
    钱通手里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回事?!”他猛地站起来,厉声喝问。
    还没等下人来报。
    密集的脚步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已经从前院传了过来。
    钱府里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家丁护院,在一百名如狼似虎的北营精锐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娃娃。
    他们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能组织起来。
    很多人只是刚刚举起手里的棍棒,就被一记凶狠的直拳砸在脸上,鼻血长流,倒地不起。
    更多的人,在看到那群人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时,当场就吓破了胆,手里的武器“当啷啷”掉了一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砰!”
    宴客厅的门被一脚踹开。
    李二牛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短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群煞气腾腾的汉子。
    “钱通在哪?”李二牛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全场。
    屋里的女眷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抱作一团。
    钱通的酒意,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了上来。
    但他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他强自镇定,指着李二牛,色厉内荏地吼道:“放肆!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哪里吗?我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
    李二牛已经到了他面前。
    没有半句废话。
    “啪!!!”
    一记响亮到极点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钱通的脸上。
    钱通那肥硕的身躯,被这一巴掌直接抽得原地转了半圈,一屁股坐倒在地,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里吐出两颗带血的牙。
    他彻底懵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你敢打我?”钱通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二牛。
    “打的就是你这头肥猪!”李二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我!我是李校尉的朋友!今天中午,我们还一起喝酒!”钱通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尖叫,试图搬出自己的护身符。
    “朋友?”
    李二牛咧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
    “我们头儿说了,要宰猪。”
    “你说,你是不是那头猪?”
    这句话,让钱通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沉稳的马蹄声。
    人群自动分开。
    李万年骑在马上,缓缓走入院中,他居高临下,目光冷漠地看着被李二牛死死摁在地上的钱通,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钱通看到李万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疯狂地挣扎起来。
    “大人!李大人!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我是你的人啊!你忘了中午我们还说好,要当一家人,一起发财的吗!”
    李万年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卷纸,缓缓展开。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尖叫。
    “东岭镇粮商钱通,勾结前北营校尉张莽,囤积居奇,倒卖军粮,牟取暴利,致使北营将士食不果腹,其罪一。”
    “强买强卖,欺行霸市,逼死同行为富不仁,其罪二。”
    “私设公堂,草菅人命,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其罪三。”
    “……”
    李万年每念一条,钱通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李万年念完那足足十几条罪状后,钱通已经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不!”
    求生的本能,让他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你不能杀我!我叔父是京官!他是朝廷命官!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句话,李万年终于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极度轻蔑和嘲讽的冷笑。
    他收起罪状,看着脚下那条垂死挣扎的肥猪,声音冷冽的说道:
    “京官?”
    “那又如何?”
    “你这种国之蛀虫,死不足惜,谁来了也救不了你。”
    钱通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放到了最大。
    这一刻,无边的恐惧和悔恨,彻底吞噬了钱通。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成了彻彻底底的,无法语的惊骇。
    李万年却懒得再看这头肥猪一眼,只是淡淡地一挥手。
    “动手。”
    李二牛狞笑。
    手起。
    刀落。
    一颗硕大的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掉落在地。
    滚烫的血,喷了满地。
    ……
    与此同时。
    常世安带着人,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将钱通在东岭镇的商业势力,切割得支离破碎。
    一家家店铺被悄无声息地接管。
    一个个账房先生在睡梦中被叫醒,看着泛着森寒之气的刀口,乖乖交出了所有的账本。
    一座座仓库的大门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堆积的粮食和货物。
    整个过程,高效,利落,甚至没有引起什么骚乱。
    甚至第二天,整个镇子都会如往常那般无二。
    只是,一个名叫钱通的土财主,却已经彻底的消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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