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西便是枕月院,如今还空着,院里的井是甜水,石栏上长满了青苔。
    最西头的苔痕院挨着杂役房,是下人们的住处,青石板缝里冒出的野草被踩得蔫蔫的,却总在墙角开出细碎的花。
    宫的最深处是寿安殿,太夫人住在这里。殿宇不算大,却处处透着福寿安康的意头,檐角挂着长命锁形状的风铃,院里的老梅树盘根错节,冬天开花时香得能飘出半座宫。
    后殿连着六局的办事房,尚宫局的女官们总抱着账簿来往,珠钗碰撞的脆响混着算盘声,倒成了寿安殿常有的背景音。
    各殿之间由抄手游廊连着,廊柱上刷着朱漆,每隔几步就有个石凳,供人歇脚。
    宫道旁种着玉兰、海棠、迎春,春末夏初时开得层层叠叠,花瓣落了满地,被来往的脚步碾成泥,却仍留着清幽幽的香。
    墙头上爬着蔷薇,红的粉的缀在绿藤里,把各殿的界限糊得软软的,倒像是这宫里的日子,看似分明,实则牵牵绊绊,缠成一团解不开的线。
    这都是柳玉娘听出过昭信殿办事的宫女说的,她岁数太小,又初来乍到,曹夫人是不会让她出门办事的,她只能听出过门的姐姐闲来无事时讲讲。
    晨露还凝在听竹院的竹梢上时,柳玉娘人已经捧着铜盆站在曹夫人的寝殿外了,心却还在想入非非。
    朱漆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檀香,混着曹夫人惯用的蔷薇露香气,像把软乎乎的锦缎,轻轻裹住了她的鼻尖。
    她踮起脚把铜盆放在廊下的汉白玉石台上,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盆沿,就听见屋里传来曹夫人温软的声音:“是玉娘么?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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