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琉璃灯的光渐渐暗了些,银丝碳在炭盆里泛着微红,屋里的蝴蝶倦了,有的停在窗棂上,有的落在桌角的瓷瓶边。
柳玉娘捧着两碗长寿面,手里的竹筷轻轻挑着面条,方才蝴蝶飞舞时的欢闹还在耳边,可此刻桌对面的李承勖却没了往日的鲜活,只垂着眼,慢慢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鸡蛋,连平日里最爱的葱花都没动几口。
“二郎君,这面要凉了。”柳玉娘轻声提醒。
她瞧着李承勖的侧脸,他眉间那点刻意压着的沉郁,像极了窗外天边的阴云,让她心里也跟着发紧。
李承勖这才抬起头,勉强牵了牵嘴角:“你吃,我不饿。”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少了几分少年人的清亮,多了些说不出的滞涩。
柳玉娘看着碗里的鸡蛋,又看了看他空着的筷尖,忽然想起方才他陪自己追蝴蝶时的模样——那时他笑得眉眼都弯了,连头发丝都透着欢喜,怎么转瞬间就成了这般沉默的模样?
她放下竹筷,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二郎君今天是累到了吗?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
李承勖的指尖顿了顿,抬眼时,眼底的沉郁已散了些,又装出往日那副轻松的模样,只是笑意没到眼底:“没有累到,就是过几日又得出征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着什么似的,“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出征?”柳玉娘猛地睁大眼睛,手里的竹筷“当啷”一声落在桌上。
她怎么也想不到,前几日还蹲在石榴树下逗刺猬、跟李承渥抢栗子的李承勖,竟又要上战场。
她记得他上次出征回来时,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来的血把绷带都染红了,后来伤口愈合,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