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的冬雪连下了三日。
李克雍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一张舆图,手指在晋梁边境的城池上反复摩挲,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已与晋王妃、谋士们商议了整整两夜,甚至昨日还去了曹夫人的昭信殿。
曹夫人知道他是什么人,不敢说什么骨肉情深,只轻声道:“大王,亲儿与义子终究不同,便是为了王宫颜面,也该试一试。”
这话,恰好戳中了他的心思。
他并非心疼李承洛,只是谋士们的话句句在理:义子虽骁勇,终究不是亲生,难保日后不会生异心。
李承洛是亲儿,能打仗、有实绩,养到这般大,若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更重要的是,若连亲儿都不救,传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他?
“罢了!”李克雍猛地拍了下案几,“就用洺水城换!传我命令,让使者带着书信,即刻前往汴梁!”
这话出口,书房里的谋士们都松了口气。
可李克雍的脸色却依旧难看:他一生心高气傲,素来只有别人求他的份,如今却要为了一个儿子,向老对头朱温低头,还要忍受罗信那白眼狼的羞辱,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他亲手研磨,提笔写下书信,笔锋凌厉,写到“愿以一城换犬子归晋”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写完最后一字,他猛地将笔掷在地上,狼毫笔杆断成两截。
紧接着,他抓起案上的玉镇纸,狠狠砸向旁边的博古架,青瓷瓶、白玉摆件摔在地上,碎裂声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