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降下。
云州城内,除了巡逻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再无其他杂音。
伙房大院的角落,一间偏僻的小屋内,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
被贬为伙夫头的周通和钱理,脸上再无半点校尉的威风,只剩下阴沉和怨毒。
钱理将一碗酒水灌进肚子,重重地将碗砸在桌上。
“周兄,你甘心吗?甘心当这伙夫头?反正我他娘的是不甘心啊!”
“我们好歹是朝廷册封的六品校尉。”
“可如今,却被那姓李的杂种踩在脚下,当个屁都不是的伙夫头!”
“天天对着这群油腻的厨子,闻着这股油腻味!”
周通的脸色同样难看,他捏着酒碗,一不发,但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声音沙哑,
“那姓李的太会讨那些大头兵的欢心,太守刘敬之又对他听计从,云州城现在就是他的一堂。”
“他妈的!老子越想越气!”
钱理一拳砸在桌上,
“我们以前在云州,何等风光?!”
“现在倒好,兵权被夺,手下亲信被拆散,背后指不定有多少人议论咱俩呢!”
忽的,钱理压低了声音,凑到周通耳边。
“周兄,你信不信,等蛮子退了,这姓李的法,是个能人。”
“刘太守虽然是个好官,但如今这云州城,真正能做主的,只有他李万年。”
“只是……”吴望舒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猛将,往往性情最是难测。”
“我还需要多观察观察,看看他对我这种混迹于黑白之间的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而且,这份罪证,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交给他,才能既除了那两个祸害,又能保全我们自己。”
“甚至为我们谋一条出路……这都需要好好谋划。”
江穆清走上前,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相公,我相信你。”
吴望舒看着妻子信任的眼神,心中一暖。
“放心吧,我有分寸。”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夫妻二人于书房密谈之时。
云州的一处宅邸内,李万年正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名陷阵营亲兵的汇报。
这名亲兵,正是他派去暗中监视周通、钱理的人之一。
“……大人,属下亲眼看到,周通与钱理二人,于丑时三刻进入了吴望舒的宅邸,直到今天寅时五刻才出来,两人出来时都带着醉意。”
“他们从吴府离开后,便各自回了家,没有再与其他任何人接触。”
李万年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叩叩”声。
“很好。继续盯着他们,他们今天见过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要知道。”
“是!”亲兵领命退下。
李万年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眼神深邃。
周通,钱理……这两个家伙,果然不肯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