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
所有正在高速运转的大脑,所有正在飞速敲击键盘的手指,所有紧盯着屏幕的目光,全都停滞了。
时间,仿佛被这声巨响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之前那个由数据、公式和无尽压力构成的,冰冷而秩序井然的科学神殿。
另一半,是此刻。
一个女人,逆着走廊惨白的光,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站在了神殿的门口。
她就像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错误的变量。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国内最顶尖的科学家,他们的智商加起来,足以撼动世界。
可此刻,他们看着门口那个身影,大脑却集体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们敬畏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女性。
这位唯一能“制住”他们老板,那个如同神祇般存在的顾工的,传奇。
孟听雨没有看任何人。
她的世界里,仿佛已经过滤掉了这间实验室里所有的精密仪器,过滤掉了那些代表着人类智慧结晶的数据洪流,也过滤掉了那一双双震惊、错愕、不解的眼睛。
她的目光,穿透了数十米的距离,像两支精准制导的箭,死死地钉在了主控台前,那个摇摇欲坠的男人身上。
她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清晰、规律,像一柄重锤,不紧不慢地,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她走得很稳,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被攥得更紧一分。
那个男人。
那个离开家时,还向她保证会“相信我”的男人。
那个她费尽心血,一碗一碗药膳,一寸一寸地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男人。
此刻,他靠在椅背上,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苍白得像一张被浸湿的纸,没有一丝血色。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彻底打湿,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几缕汗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滴落在他纯白的研究服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骇人的青白色,手背上的青筋虬结凸起,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某种足以将他吞噬的痛苦。
他在强撑。
他在用他那可怜又可笑的,属于科研大佬的骄傲,在所有人面前,维持着自己没有倒下的假象。
孟听雨的脚步,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那股从心底窜上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在看到他这副模样的瞬间,被更汹涌的心疼与后怕,浇得“滋啦”作响。
疼。
像是有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脏,再残忍地搅动着。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
他怎么敢让她刚刚升起的那些,关于未来的,温暖的期盼,变得如此岌岌可危。
在整个实验室死一般的寂静中,孟听雨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默默地,拧开了手中那个冰冷的银色保温壶。
一股浓郁、霸道,却又带着奇异生命气息的药香,瞬间在充满了金属与臭氧味道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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