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景象,并非预想中的深邃通道或另一个石室,而是一片……无法用语形容的诡异存在。
那是一片如同雾霭般弥漫在整个门框内,不断流转的银灰色光晕。它像一面不稳定的镜子,镜面模糊不清,倒映不出任何景象,只有一片混沌到仿佛宇宙初开般的虚无。光晕的边缘微微波动,散发出令人心神摇曳的吸力,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入那片未知的虚无之中。
“这是……空间屏障?传送门?”王越泽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片银灰色的光晕,探测器对准它,屏幕上的读数却一片混乱,“无法解析,能量构成完全未知,且稳定性极低,穿过它会发生什么完全无法被预测。”
纪怜淮眉头紧锁,灵视也无法穿透那片混沌。幽稷在她识海中沉默片刻,凝重道:“这并非是寻常通道,似是空间裂隙,但十分不稳定,连通向何方,本尊亦无法感知。这股子吸力……我能感觉到那源自对生灵魂能的微弱牵引。”
纪怜淮沉吟片刻,忽然抬手,从马尾辫末梢拔下了几根长发。她小心翼翼地将发丝伸向那银灰色的光晕。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几根发丝并未被阻挡,而是轻易地没入了光晕之中,并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微微向“门”内飘动。
“有风……在往里吹。”纪怜淮收回手,看着那微微飘动的发梢,沉声道,“或者说,是那边的空间,在‘吸’气。这确实是一个入口,但后面是什么,无人知晓。”
前进,还是回头?
三人陷入了沉默。石门之后,并非坦途,而是一个更加未知、充满不确定性的空间裂隙。穿过它,可能抵达真相的核心,也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虚空,或者遭遇无法想象的恐怖。
郁尧率先开口,声音冷静而理智:“风险过高。空间裂隙极不稳定,穿越后果难料。我们获取的信息已足够向基石厅汇报,应由更专业的团队进行评估和探索。”他的目光主要落在纪怜淮身上,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说到底,如今的他相比起尚未被调查处注意、危害性较小的谜团,更在意的是纪怜淮。他不在乎什么真相,在乎的是她的安全。
王越泽脸色发白,双手微微颤抖,眼底深处那熟悉的恐惧再次浮现,几乎要将他淹没。但他看着那片流转不断,仿佛蕴藏着无限可能,又或是无限恐怖的银灰色光晕,又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夜不能寐、被噩梦折磨的痛苦,想起自己立下的决心。
他猛地一咬牙,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定:“我……我要去!如果回头,我这辈子可能就真的完了,我不想永远活在恐惧里。哪怕……哪怕后面是地狱,我也要闯一闯!我的技术,我的防护服,也许能帮上忙!”自救的强烈渴望,最终压过了恐惧。
纪怜淮看着王越泽那双充满恐惧却又倔强无比的眼睛,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她又看向那片混沌的裂隙,直觉告诉她,后面隐藏着的东西或许危险,但那强烈的魂能侵蚀源头和可能存在治愈王越泽ptsd的契机,也同样吸引着她。
与此同时,在意识深处,她对自己的实力生出了一种不愿承认的自信,包括对幽稷能力的相信。在她心中,历经多次生死考验,她早已不是那个只能将自身命运依托于别人的十八线女明星。
“投票吧。”纪怜淮缓缓开口,“少数服从多数。”
她抬起手:“我选择前进。”
王越泽几乎立刻举起了手,声音急促:“前进!”
郁尧看着两人,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放下了原本想阻拦的手,沉声道:“既然决定了,我们一定要慎重,无论遇到什么,安全第一。”他没有举手赞成,但选择了服从多数。
“好。”纪怜淮点头,深吸一口气,“手拉手,一起过。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松开。”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伸出手紧紧握住。郁尧的手稳定而有力,王越泽的手心全是冷汗,却握得很紧。纪怜淮居于中间,左手握着郁尧,右手拉着王越泽。
最后检查了一下装备和状态,三人不再犹豫,迈步走向那片流转的银灰色光晕。
接触的瞬间,并没有实质的触感,仿佛一步踏入了一片冰冷粘稠的浓雾之中。强大的吸力传来,视野被银灰色的混沌彻底吞噬,耳边响起一阵尖锐得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嗡鸣!身体感觉被无限拉长又压缩,方向感彻底迷失,只有紧握的双手传来同伴真实的触感,成为在这片混沌中唯一的锚点。
这感觉持续了大约三四秒,或许更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猛然间脚下一实,那股强大的吸力和扭曲感骤然消失。尖锐的嗡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异常的寂静。
三人踉跄一步,站稳身形,迅速松开手,警惕地摆出防御姿态,环顾四周。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景象、凶险机关、甚至虚空都没有出现。
他们竟然站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大型剧院观众席中央!
头顶是高高挑空,布满蛛网和破洞的穹顶,依稀可见残存的金色浮雕和褪色的壁画,诉说着昔日的华丽。周围是一排排蒙着厚厚灰尘,绒布破损,露出了里面黄色海绵的暗红色座椅。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菌和木材腐朽的混合气味。
在他们正前方,是一个宽阔、铺着陈旧木质地板的大舞台,深红色的幕布破烂不堪,无力地垂落在两侧。舞台上方,悬挂着几个早已熄灭、灯罩碎裂的水晶吊灯。
这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惨淡不知从何处缝隙透进来的天光,勉强照亮这巨大而空旷的空间。一切仿佛被时光遗忘,凝固在了某个破败的瞬间。
“剧院?怎么会是剧院?”王越泽茫然地四下张望,探测器扫描着周围,“空间读数稳定,我们确实进行了空间跳跃。但这里……看起来就是千禧城内随便一个被废弃的老剧院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啊。”
郁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相位扫描仪无声运转:“没有高能量反应,没有生命迹象,没有陷阱信号,一切正常,甚至正常得反常。”
纪怜淮用灵视缓缓扫过整个剧院,同样没有发现任何阴邪能量或魂能侵蚀的痕迹,仿佛这里确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废弃了多年的演出场所。这与石门后那强烈的感应截然不同。
难道找错了地方?还是那个空间裂隙出现了偏差?
就在三人疑惑不解、警惕未消之际,攸地一下,舞台之上那架静静放置在角落盖着破旧防尘布的三角钢琴后面,一个模糊的黑影极其快速地一闪而过,动作轻捷得几乎令人以为是幻觉。
但那绝不是幻觉!三人的目光瞬间同时锁定在了那个方向!
破败空荡的剧院中,只有他们三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灰尘漂浮的细微声响。那黑影消失后,再无任何动静,仿佛从未出现过。
舞台深处,阴影重重,那架古老的钢琴静默无声,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新的谜团,在这意想不到的地点,悄然浮现。这里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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