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朱标记起母亲的劝谏之道。
于是,他仿效母亲的方式,向朱元璋恳求道:“父皇,表兄固然有过错,可他终究是您的亲外甥啊!”
“儿臣常听父皇提及,早年家中亲人凋零,如今更是所剩无几。姑丈故去已四载,熟悉的面孔只剩表兄了。父皇,您真忍心再失至亲吗?”朱标的声音里带着恳切。
时间流逝,昔日的亲人,一个个离世。
朱元璋素重亲情,这番话触动了他。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朱标见状,抓住机会进:“父皇!请看在那已逝的姑丈份上,再宽恕表兄一回吧。”
姐夫李贞……
朱元璋的目光落在李文忠脸上,那眉目依稀有姐夫的影子。
想起过往的情谊,他终于心软了,对朱标道:“若非念及咱那姐夫的旧情,你以为他说完这番话,还能安然立于此地?”
语气虽严厉,却透出一丝松动。
沉吟片刻,朱元璋最终给了李文忠选择:“李文忠,咱给你两条路。”
“一:权当你今日未曾来过,回府养病去,日后不得再干预朝政。”
朱元璋松口,朱标心中顿感松了口气。
他立即望向李文忠,眼神急切,示意其切莫再。
为了确保表兄平安,朱标抢先谢恩:“儿臣代表兄谢父皇开恩!”
此刻,只要李文忠沉默接受,不仅能保命,甚至幽闭之罚也可解除。
然而,朱标话音未落,李文忠决然的声音已然响起:
“臣选第二条!”
朱元璋一怔,随即发出不知是愤怒还是无奈的大笑:“哈!好啊!看来你是死志已决,冥顽不化!那咱便成全你!”
李文忠连问都没问第二条路,显然是心存死志。
他也就不在犹豫,厉声宣布:“毛骧!将曹国公李文忠,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秋后问斩?!竟真要处死?!
朱标震惊万分,不知所措。
他拼尽全力争取来的生机,表兄竟毫不珍惜,非要以死相争?
朱元璋不再停留,转身离去,不给朱标再劝的余地。
朱标刚要追上去,却被李文忠叫住:
“太子殿下!”
朱标停步回望,只见李文忠向他微微摇头。
那眼神分明在说:不必再为我求情。
他不愿因自己牵连太子,令朱标因屡次忤逆皇帝而受殃。
朱标洞悉其意,长叹一声,声音充满了痛心和不解:
“表兄!这又是何必,非要与父皇这般死犟到底吗?难道就非死不可?”
尽管相差十六岁,朱标向来视李文忠如长辈,实在不愿看他蒙冤赴死。
李文忠轻拂衣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喘息着回答:“或许……唯此一途,方能令陛下醒悟吧。”
这话激怒了朱标,他忍不住斥道:“糊涂!!”
“你以为一死就能制止父皇的雷霆手段?你的死,于父皇而,不过是又少了一位至亲!不过令他伤怀数日罢了,表兄!”
“你有家室!你不是韩笠、孙英那样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你的妻子、儿女怎么办?倘若九江没了父亲,曹国公府又当如何?姑丈泉下有知,焉能瞑目?”
朱标仍在竭力挽回,只要李文忠低头认错,他仍愿冒风险去求情。
只要他低头。
朱标很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李文忠的死,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可李文忠却不再回应。
他只是神色庄重,对着朱标深深一揖。
这一躬,似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