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见李云迟疑,冷声道:“还愣着干嘛?”
“怎么?还要咱再说一遍吗?”语间已透出明显的不悦。
李云声音微颤,躬身应道:“回……回禀陛下,温御侍……已经被处死了。”
“处死?!”
朱元璋龙颜大怒,奋力一拍龙案!案上本就稀少的奏疏被震得又滑落几本在地。
这些天因太子之事,他本就心神不宁。
方才喝了温御侍泡的茶,顿觉心绪安宁不少,正想唤她再泡几杯,好熬个通宵处理积压的奏疏。
谁知竟被告知人已被处死了?
“她犯何错?谁允你们处死她的?!”朱元璋怒不可遏。
好不容易又寻得一个泡茶滋味近似“妹子”的宫女,竟这般没了!
上一次品到这般滋味的茶,还是那个赵芸儿所泡。可赵芸儿自洪武十五年的年后便如人间蒸发,遍寻宫中不见踪影,想来是早已偷偷溜出宫了。
李云慌忙解释:“是,是您亲口下诏将其处死的,您……您忘了?”
“放肆!咱何时说过要处死温御侍?!”朱元璋厉声呵斥。
李云登时懵住了。
左脑搏击右脑了?
“陛下,方才被处死的那位宫女,便是温御侍……”李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朱元璋闻,猛地一怔。
经此一提,方忆起方才似乎确有个宫女撞在自己气头上,一怒之下便下令处死了。
“她便是温御侍?”
“正是。”
“……”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朱元璋默然,原来竟是自己亲手断送了那份安宁茶香。
沉默片刻,朱元璋的怒意却再次升腾:
“那你当时为何不劝阻于咱?!”
李云只觉喉头发紧,不敢分辩,唯有连连叩首认错:“奴婢该死!奴婢知错!求陛下责罚!”
纵然是天子之过,天子又岂会有错?
错的只能是臣子。
此刻若出辩驳,怕是性命难保,唯有将这罪责默默担下。
朱元璋听罢,冷哼一声:“罚你一月俸禄!起来吧,把龙案给咱收拾干净。”
得了旨意,李云这才战战兢兢起身,连忙招呼几名宫女上前。
众人手脚麻利地将散乱的奏疏重新码放整齐,又多点起几盏灯烛,驱散殿内渐浓的夜色,好让陛下能看清奏疏上的字迹。
“对了,”朱元璋复又开口:“传话给郭宁妃,让她重新挑个得力的女官,补上御侍的空缺。”
“是。”李云躬身领命。
诸事安置妥当,朱元璋便埋头于那堆积的奏疏之中,挑灯夜作。
……
翰林院。
洪正(徐明)望着工位上静静躺着的两本史料,心中颇感意外。
看来,锦衣卫已不再将翰林院视为重点盯防之处了。
否则这两本“禁史”,怎会如此堂而皇之地躺在他案头三日而未被察觉?
若在十年前,别说三天,当天写出,当天便会被搜出。
今日似乎是老同僚程道告老还乡的日子。
洪正思忖着,同僚一场,理当相送。
然而,当他寻至程道住处,却已是人去楼空。
“倒是谨慎。”
洪正喃喃两声。
临行前便断了与同僚的往来,不留一丝痕迹。
这样能够尽可能避免,某位相识之人犯罪,从而被牵连。
待洪正折返翰林院,翻开自己的禁史时,却意外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封书信。
“有人动过。”
信未署名,字迹也刻意扭曲,显得十分别扭:
你应是孙英等人的同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