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七汐自己也说不清楚,江云帆为何会在此刻,突然问起临汐郡主。
或许,是因为近来那场沸沸扬扬的镜湖文会,以及文会背后以文招婿的传闻?
小郡主的心中霎时纠结万分,尽管许多事情并未明说,但在她的潜意识深处,无论从哪个角度思量,都已然认定文会上那首惊艳四座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正是出自江云帆之手。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口问个明白,只是因为自己反复思量过后,惊觉无论江云帆究竟是不是那阕词的真正作者,似乎都并不影响她与他相处之时,那份发自内心的愉悦。
于是到了现在,秦七汐既期盼着江云帆能以文会优胜者的身份,名正顺地随她一同前往怀南城。
可心底深处,却又莫名不希望他太过执着于那个所谓的“优胜”。
她也不明白,自己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矛盾的心绪。
“秦小姐?”
江云帆略带疑惑的提醒声,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哦……”
秦七汐迅速回过神来,垂下眼帘,轻声答道:“临汐郡主,我与她……确实见过不少次面。”
的确是见过不少次面,每一次临镜自照,便算是一次相见。
“江公子打听她,莫非是因为……王府招婿之事?”
“自然不是。”
江云帆闻,脸上立刻显出几分不以为然的正色,“我有一位朋友,是他托我打听的,只想问问那位郡主殿下为人究竟如何。”
“况且我这人,不过一介平头百姓,并无什么远大的志向,更不懂得如何去曲意逢迎那些权贵。”
“那临汐郡主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物?实在并非我的理想伴侣。”
他这番话并非玩笑,而是发自肺腑。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江云帆最大的梦想,便是在安逸的享受之中,安然无恙地苟且一生。
主角光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未必时时管用,在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里,越是深陷于权力的漩涡,便越是容易身首异处。
倘若真要为自己选择一位共度余生的伴侣,他宁愿寻一个身份地位与自己相当的平民女子,就目前来看,白瑶其实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成熟,漂亮,懂得照顾人……以及,非常博大。
至于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财神妹妹,虽然也姓秦,但好在并非皇室宗亲,倒也确实是个值得考虑的对象。
毕竟,谁让她能提供的情绪值倍率是如此之高呢?
“为什么?”
任凭江云帆说得如何严肃认真,秦七汐依旧是万分不解,“江公子甚至都未曾见过临汐郡主,又为何能如此笃定,她绝非你的理想伴侣?”
她不由得蹙紧了秀眉,尤其是在方才,当江云帆说出那番话的瞬间,她的心竟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因为平等很重要。”
江云帆迎着她的目光,缓缓说道,“平等,是两个人相濡以沫的基础,若是彼此的地位从一开始便不平等,那么即便真的两情相悦,日后也依旧会存在数之不尽的隔阂。”
“我这个人……终究还是喜欢自由自在一些!”
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倘若是靠出卖身体换来的,那便不是荣华,而是罪孽!
那些依靠放弃尊严换来的宏楼高厦,也并非安身良居,而是禁锢灵魂的囚笼!
听完江云帆这一番解释,秦七汐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她最终还是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然后朝着江云帆,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江公子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正如许灵嫣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任何目的都可以通过努力去达到,若是达不到,那便只能说明努力还远远不够。
她想,自己也应该开始努力了……
“江公子想要打听的临汐郡主,或许……和您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很希望有朝一日,您可以不带任何掩饰地,与她真正见上一面。”
“好啊。”
江云帆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
他心里想的却是,但愿能早日看见季云苍那个老家伙平安归来,而自己,则永远都不必与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见面。
当然,这些真实想法他并未宣之于口,只是转而伸手指了指前方那片无垠的桃林:“走,赏桃去!”
……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时辰里,江云帆便领着秦七汐,将这山腰间的整片桃林完完整整地逛了一遍。
尽管花期已至尾声,又经过了昨夜一场风雨的吹打,早已不复前些时日那般漫山遍野的艳丽芬芳。
但秦七汐依旧像是一只初见鱼干的小猫,一双美眸中闪烁着熠熠精光,仿佛这里的每一朵桃花,都能为她带来一份别样的惊喜。
她必须承认,此处的晚桃花,确实要比王府花园里的那些,开得更艳,也更具自然的风韵。
最终,两人都走得有些累了,便来到了桃林的边缘,在一块临近山坡的大石头上并肩坐下,身旁便是向下蔓延的茵茵青草。
“江公子,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仅有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里,为何能藏着这般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