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就在江宏父子与梁千秋将韦方团团围住,连番追问那神秘高人下落之时,外一道无比急切的喊声响起。
几人注意力被吸引,纷纷扭头看去。
只见管家薛谋脚步踉跄,狼狈不堪地冲到门口,竟“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他甚至顾不得爬起,便带着哭腔凄厉地喊道:“家主,大老爷……门口有人闹事,已经打伤我们好多人了!”
江宏闻,勃然大怒,一双眼珠子瞪得溜圆,厉声斥道:“你们这群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
薛谋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两边脸颊,声音含混不清地哭诉道:“他们之中有高手,打人……打人实在太疼了……”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这是当我江家无人了么?”江宏怒火中烧,断然下令,“你,立刻去把王友元给我叫来!”
“是,是。”
薛谋如蒙大赦,低头作揖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又飞快地退出了房门。
站在一旁的江元勤听完这一切,心中陡然一沉,暗道不妙。
他赶忙迈步来到父亲江宏身边,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父亲,昨日我已与归雁先生相约,若无意外,他今日便会抵达凌州讲学,并且会最先落足于我们江家。孩儿早已安排好人在府门外列队恭候,这会儿要是有人在那儿闹作一团,万一冲撞了归雁先生,那成何体统?”
“嗯。”
江宏听罢,脸色愈发严肃凝重,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我现在就亲自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如此狂妄!”
“好。”
父子二人意见达成一致,随即脚步匆匆,齐齐朝着府门方向赶去。
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韦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三少爷此刻正在府外等候,倘若这桩乱子当真与他有关,那可就麻烦大了。
念及此处,他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拖着那条不便的跛脚,紧紧跟随着江宏父子的脚步,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
江府门外,那场实力悬殊的打斗早已迅速落幕。
江家后来又冲出了一批打手,但结果并无任何不同,他们在墨羽手下甚至连一招都撑不过,便一个个哀嚎着躺倒在地,翻来滚去,彻底失去了再战之力。
“都给我住手!”
恰在此时,府门深处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听上去像是在指挥那帮已经无法起身的护院。
下一刻,江宏与江元勤的身影便行色匆匆地出现在大门之内。二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前满地都是自家倒下的护院,这一声“住手”,似乎也完全没有人能够听从了。
江云帆原本正打算迈步踏入府门,闻不禁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住手便住手。
反正该挨打的一个都没跑掉,都已经被狠狠地削了一遍,他倒也不亏。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眼神相对锐利的江元勤很快便在人群中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无边的愤怒瞬间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江云帆!!”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江元勤提起自己的长衫下摆,呲牙咧嘴地冲下台阶,伸出颤抖的手指,遥遥指向江云帆,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你好大的胆子!昨天的账我还没找你算,今天你居然敢带人闹到凌州来,简直是自寻死路!”
昨日在秋思客栈,他脸上结结实实挨了江云帆那两记耳光。
虽然脸上的皮肉早已不痛了,可他内心的剧痛却如刀绞一般,那种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又有谁能体会?
他本已盘算好,待今日迎接归雁先生讲学这件大事处理妥善之后,便立刻动身前往镜源县,定要让江云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付出血的代价!
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知死活,主动送上门来了!
“还有你这个野种!”
江元勤的手指猛地一挪,尖锐的指尖又落在了江云帆侧后方的江滢身上,他恶狠狠地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还敢回来?”
“为何不敢?”
江云帆冷冷一笑,果断往前走了几步,恰好挡住江元勤看向江滢的视线,“我们是回来探望阿婆的,轮不到你管!”
不得不说,虽同为江家人,流淌着相似的血脉,可这基因的呈现却能有天壤之别。
二房江朝北那一脉,个个身材高大魁梧,极具将门风范。
而长房江宏这一家,顶多只能算作中等偏下的身形。
江云帆虽算不上健硕威猛,但身姿绝对是妥妥的高挑挺拔。此刻,哪怕江元勤是站在一级台阶之上,占据了地利,却也依旧比他矮了足足半个头。
“什么叫轮不到我管?你江云帆一个废……”
“滚开,叫你老子出来说话!”江云帆一声冷喝,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了他的叫嚣。
“你……”
江元勤后面的话顿时被噎死在喉咙里,只觉得颜面尽失,当众受辱,正欲发作,与他好好理论一番。
恰在此时,江宏也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这位江家大老爷摆出一副以上视下的傲然姿态,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道:“云帆呐,你离家不过三个月,怎么变得越发没有礼数了?对自己的兄长大呼小叫,见到我这个大伯也不好好称呼,这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江家没有家教呢!”
“狗屁大伯。”
“?”
听到这毫不留情的三个字,江宏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整个人都懵了。
他是属实没有料到,自己这个往日里唯唯诺诺的侄子,在面对自己时,不仅没了半分恭敬,居然还敢直接开口就骂,丝毫不留情面。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一个人怎么能变得如此狂野不羁?
“江云帆!”江宏终于也怒了,他沉下脸,厉声喝道,“我是念及我们同族之情,才准许你站在这里好好说话,你若再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别他妈跟我提什么同族之情了。”
江云帆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嘲讽,“我现在已经不是江家人,跟你自然也算不上同族,所以,收起你那副长辈对晚辈的恶心姿态。还有,我当初为何被逐出家门,你我心里都一清二楚,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演给谁看?”
三个月前,原主之所以被赶出江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江宏在老爷子面前添油加醋,污蔑原主与一位有夫之妇厮混不清。
然而,事实的真相,却远非如此。
只因兄长自边关寄来的一封书信,让原主得知了白瑶的父亲为救自家二叔江朝北而壮烈牺牲。于是,心怀感念的原主便时常前往白瑶经营的酒坊,或照顾一下生意,或帮忙置办一些急需的物件。
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清清白白,一切都在合情合理的范围之内。
可这些纯粹的善举,到了江宏的口中,却被扭曲成了不堪入耳的糜乱之事。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眼见当年的龌龊事要被当众揭穿,江宏脸色一冷,声音也变得强硬起来,“今日我江府还有要事处理,暂且放你一马,你赶紧给我离开!”
他和江元勤的想法完全一致。
迎接归雁先生的到来,乃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绝不容有失。要么,就立刻将江云帆这个麻烦赶走;要么,就先稳住局面,拖延时间,等待薛管家将王友元叫来。
作为凌州城内声名显赫的大族,江家自然也豢养着属于自己的镇宅武者。
王友元守护江家多年,如今已是货真价实的武道正三品高手,放眼整个凌州城,都绝对是排得上号的强者。只要他一到,收拾区区一个江云帆和他的帮手,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江云帆显然不可能听从他的安排:“我已经说过了,今日回来,就是为了探望祖母,见不到人,我是不会走的。”
“老爷子也早就发过话,你江云帆胆敢再踏入江府半步,便直接打断你的双腿!”
江云帆闻,只是无语地摇了摇头,已懒得与这种人再做口舌之争。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墨羽,开口问道:“墨姑娘,我且问你,若你现在拔剑,砍了眼前这二人,以秦小姐家中的权势,能否将此事彻底摆平?”
此话一出,江宏与江元勤父子二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绿,浑身汗毛倒竖。
“呵……”
倒是墨羽,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尽轻蔑的冷笑,“莫说是砍这两个跳梁小丑,就是屠了你这整个江家,又能何妨?”
简直是天大的玩笑,她家小姐……不,应该说是郡主殿下,其背后的南毅王府,她的倚仗,更是那位只凭名号便能让周边诸国闻风丧胆的绝世杀神——秦奉!
就算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将区区一个江家夷为平地,又有谁敢多置一词?
“好大的口气!”
墨羽的话音刚刚落下片刻,自那幽深的江府门内,一道中气十足的低喝声便如洪钟般滚滚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形壮硕的中年男人大步而出,他行走之间挺胸抬头,龙行虎步,单看那沉稳如山的脚步,便知此人是真正的练家子,而且实力绝对不凡。
江云帆认得他,此人正是江家的保安头子王友元,一身武艺极为强悍,曾经有过以一人之力,打趴江家对头三十几名护卫的辉煌战绩。
“江云帆,我让你再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