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办公室。
“商先生,好消息是令侄的颅内血肿基本吸收,生命体征平稳。”头发花白的主任医生将片子夹在观片灯上,指着一处阴影,话锋一转,“但是,问题出在这里。剧烈的撞击造成了额叶和颞叶的弥漫性轴索损伤,简单说,就是大脑里的‘网线’被扯断了。这种损伤很棘手,恢复情况全看命,很难预测。”
商宴弛立在窗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沉郁的阴影。
他面色苍白、憔悴,身上还穿着几天前那件黑色衬衫,满身疲惫,不修边幅。
“他现在的认知倒退和记忆缺失,都和这个有关。”主任医生叹了口气,“目前的治疗方案只能是养着,配合康复训练。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你们家属,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商宴弛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胸腔里像是被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沉得他喘不过气。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麻烦您了。”
走出办公室,商宴弛一眼就看到了缩在长椅上的林舒雅。
她脸上满是泪痕,看到商宴弛出来,猛地站起身,可眼里的期盼在触及他沉郁的脸色时,瞬间熄灭。
“阿宴……”她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医生怎么说?小至他……他是不是……”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
哪怕儿子再混账,作为母亲,也不能接受活蹦乱跳的儿子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傻子。
商宴弛有心说几句安慰的话,可那些客套的词句全堵在了喉咙口。
这一切因他而起,若不是他逼得太紧,若不是他提出要将商至送去山区……
总之,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虚伪。
他最终只是沉默地垂下眼。
林舒雅捂住嘴,身体晃了晃。
商宴弛见了,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大嫂,你先回去休息。”他开口,声音干涩,“这里有我。”
林舒雅摇着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不远处的病房门。
商宴弛没再劝,松开手,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vip病房里,商至躺在床上,看着手背上的输液针,烦躁地叫嚷:“疼……索菲姐姐,这个针好疼啊,拔掉好不好……”
索菲满眼温柔,耐心地哄着他。
这几天她跟着商宴弛辗转了几家医院,一路从国外到国内这个繁华都市。
一切都像一场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粗布衣服早已换下,此刻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玫红色小西装,料子柔软顺滑,是她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头发也被精心打理过,露出了清秀干净的五官。
现在的她让自己都觉得陌生。
她再也不是那个在海边被生活磋磨得灰头土脸的寡妇。
更让她兴奋的是钱包里那张薄薄的银行卡。
商宴弛直接给了她一张卡,昨天她去atm机查余额,看到那一长串的“0”时,差点给机器跪下。
那串数字足够她在家乡的省会城市买一套最好的房子,再买一辆车,剩下的钱躺在银行里吃利息,都够她舒舒服服地活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