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女人的大嗓门吵醒的。
“……俺们家建军,那可是高中文化!往后是要进城吃商品粮的!这十里八乡的,哪个大姑娘小媳妇儿不惦记?小晚能嫁给他,都是她上辈子烧高香了!”
林晚眼皮沉得厉害,费了好大劲才掀开一条缝。
屋里光线昏暗,一股烧柴火的烟味儿混着土腥气,呛得人难受。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算看清了四周。
墙是黄泥糊的,墙顶粘着几张旧报纸,上面“农业学大寨”几个大字都发了黄。
身下坐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得她骨头生疼。
林晚眨了眨眼,有点懵。
这不是她那个二十平米的出租屋。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
堂屋中间的土炕上,炕沿边坐着个胖婆娘,一身蓝布褂子紧绷在身上,正说得唾沫星子乱飞。
旁边是个瘦高个男人,穿着身半旧不旧的中山装,头发用头油抹得锃亮,油得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
林晚还没琢磨明白这是哪儿,脑袋里冷不丁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
炕上一个女人刚生完孩子虚弱地躺着。
那个胖女人走过来,一把抱起还在襁褓里的婴儿,颠了颠,眉头就紧紧拧在了一起。
“赔钱的玩意儿,咋就是个丫头片子!”胖女人啐了一口,眼神阴冷。
女人挣扎着想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娘,你把孩子给我……”
胖女人却像没听见,抱着孩子转身,拿起一床破旧的棉被,就往婴儿脸上捂去。
女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娘!王桂芬你要干啥!你把孩子还给我!”
她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建军!建军你快,快去救救我们的女儿啊!”
可那个叫建军的男人,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绝望的哭喊声中,棉被死死地压了下去……
她缓了半天,才咂摸出点不对劲的味儿来。
王桂芬……建军……这名字,咋听着这么耳熟呢?
再加上这掐死亲孙女的戏码……
林晚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她前两天花钱看的那本狗血年代文《八零好婚事》?
她就说这剧情怎么这么眼熟,敢情她是穿成了书里那个同名的倒霉蛋炮灰。
书里写得明明白白,这个叫林晚的小炮灰,就是给原书女主送人头的。
她的任务就是先被眼前这对极品母子骗婚,然后生个女儿被弄死,最后自己再被折磨死,好给原书男主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顺便把陈建军这个反派送进局子。
不过林晚当初看书的时候,压根就没看上那个大男子主义的官配男主。
她从头到尾磕的都是女主和那个温柔医生男三!
当时她还跟人说,作者不让他俩在一起,简直是瞎了眼!
所以,她现在的处境是……不仅要面对开局杀,连自己最爱的cp都还没开始发糖?
想到自己的结局,林晚深吸一口气。
不过,想让她照着书里写的,老老实实被这对极品磋磨死?
那可真是想多了。
她林晚的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说了算了?
再抬眼看过去时,林晚的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啧,这就是传说中的极品一家人啊,现场版的比书里写的还带劲儿。
王桂芬还在那儿吹呢:“亲家啊,不是我说话难听,就你家这条件,小晚要不是攀上俺们建军,往后指定是嫁给村里哪个泥腿子,一辈子刨土疙瘩,有啥出息?”
林晚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哟,这牛皮吹的,电风扇都吹不动吧?
还攀上你家建军,就他那副尖嘴猴腮的样子,能吃上商品糠就不错了。
王桂芬说完,拿眼角瞥了一眼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人。
男人弓着背,两只手布满了老茧,一个劲地搓着裤腿。
女人低着头,头发梳得整齐,但里面已经能看见白头发了。
王桂芬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施舍味儿:“我说林满仓,还有秀英啊,咱们两家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林满仓和李秀英听她点了名,身子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王桂芬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那彩礼嘛,我看就算了,都是一家人,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嘎哈呀。”
林-->>满仓猛地抬起头,脸憋得通红,想说啥又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