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霞带来的消息,像块石头压在林家人的心口。
李秀英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踏实,生怕第二天一早陈家就上门来抢人。
好在,赵红霞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来了一趟。
她告诉林家,她已经去陈家放了话,说退婚的事大队已经介入,谁要是敢私下里乱来,就直接报公安。
陈建军眼看就要去供销社报到了,正是要脸面的时候,被这么一吓唬,到底是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事才算暂时压了下去。
有了这几天的喘息之机,林晚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松了些。
她揣着那十五块钱,在陈家再次发难前,决定先去趟镇上。
供销社那地方没票,连肉腥味都闻不着。她七拐八拐,一头钻进了火车站旁边那条又窄又乱的巷子里。
这儿就是镇上的黑市。
空气里混着一股子说不清的霉味。
巷子两边,蹲着不少鬼鬼祟祟的人,面前摆着篮子或者布包也不吆喝,就拿眼睛瞟着过路的人。
偶尔有人凑上去,两人就跟说悄悄话似的,嘀咕几句,然后飞快地钱货两清,立马散开。
林晚在巷子里转悠了一圈,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扫着。
终于,她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一个用破布盖着篮子的中年男人,正跟人低着头交易。
等那人走了,林晚才凑了过去,学着别人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叔,有肉没?”
那男人抬起眼皮,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掀开了篮子的一角。一股子肉腥味飘了出来,里面是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咋卖?”
“一块二一斤,不要票。”男人报了个价,声音压得很低。
这价比供销社贵了快一半。
“太贵了……叔,我就要半斤肥的,您给算便宜点?”林晚开始砍价。
“小姑娘,这价不贵了。不要票的肉,你上哪儿找去?这可是冒着风险的!”
“叔,你看我这瘦的,家里实在是没油水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五毛钱,半斤肥膘,中不中?我下次还来找你买!”
两人你来我往,跟说相声似的磨了半天,最后以五毛五分钱的价格,成交了半斤肥膘。
男人手脚麻利地割下肉,用草纸包好塞给她,收了钱立马就盖上篮子,混进了人群里,眨眼就没影了。
林晚把那块金贵的肥肉揣进怀里,跟揣了个宝贝疙瘩似的,转身就挤出了人群。
一路上,她时不时就把手伸进怀里,摸一摸那包还带着点温热的肥肉,生怕它长腿跑了。
哟,宿主,发财了啊,都吃上肉了?闻着还挺香。
“发啥财,这叫启动资金!”林晚在心里叉着腰反驳,
“我跟你说,这半斤肉,就是我革命的第一枪!你看我怎么用它把家里的那几个‘土皇帝’给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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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懒得理它。
回到家,院里果然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李秀英在院里搓苞米,看见她回来,故意把苞米搓得“哗啦”响给她甩脸子。
林大宝则坐在门槛上,拿个小刀削木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林晚心里的小人儿抱着胳膊冷笑一声。
----好家伙,这是给我上演无声的抗议呢?
一个个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以为不跟我说话,我就得求着你们?
行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今儿个,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肉包子打狗,你们想吃都没有”!
她没管他们,一头钻进了灶房。
她把那块雪白的肥膘肉洗干净,切成麻将块大小,烧热了锅就把肉丁一股脑儿全扔了进去。
“刺啦----”一声,肥肉遇上热锅,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肉香味,就从灶房里飘了出去。
堂屋里,正甩脸子的李秀英,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
正生闷气的林大宝,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灶房瞅。
林大宝第一个没忍住,抽着鼻子就循着味儿过来了,眼睛死死盯着锅里。
锅里,白色的肉丁正在热油里翻滚,“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颜色也从白色慢慢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
“姐,你哪来的钱买肉?”林大宝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问。
林晚头也没抬,专心地用锅铲翻着锅里-->>的油渣:“天上掉的。”
“你……”林大宝还想说啥,可那股香味实在是太馋人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就想从锅里捏一块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