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炕上炕下,挤满了人。
男人们围着林满仓,你一杯我一杯地灌他酒,说着恭维的话。
“满仓啊,你可真有福气!养出这么个金凤凰!”
“就是!以后小晚出息了,当了大干部,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林满仓喝得满脸通红,嘴里谦虚着“哪里哪里”,那腰杆却挺得笔直。
女人们则围着李秀英和林晚,问东问西。
张嫂抓着林晚的手,一脸羡慕:
“小晚啊,你跟嫂子说说,这大学生是不是毕业了就给分到大城市去工作?那以后可就是城里人了!吃的都是商品粮,不用再挣工分了?”
“是啊小晚,”钱婶也凑过来,好奇地问,
“听说城里楼房都好几层高,有自来水,一拧开龙头就出水,是不是真的?”
林晚被围在中间,笑着应付着各种问题,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快僵了。
……
日落黄昏,县城的一家小饭馆里。
林晓燕找到了正在跟人喝酒的陈建军。
“你来干什么?”陈建军看见她,一脸的嫌恶。
林晓燕没理他,而是直接走到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面前。
那男人四十多岁,挺着个啤酒肚,穿着的确良衬衫,手腕上戴着块明晃晃的梅花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钱科长。”林晓燕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弱,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钱科长抬起眼皮,醉醺醺地打量了她一下:“你谁啊?”
“我是谁不重要。”林晓燕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重要的是,我知道,您最近为了城东那块地皮的批文,很头疼吧?”
钱科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建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陈建军也懵了,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还知道,”林晓燕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下个礼拜二,市里的赵副局长,会去松花江边的钓鱼台,一个人钓鱼。他最喜欢的鱼饵,是加了丁香酒的蚯蚓。”
钱科长捏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了。
这些事,都是绝对的机密!这个乡下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要什么?”他不再废话,开门见山。
“我不要钱。”林晓燕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一种疯狂的光,
“我高考落榜了。但我知道,下溪村有个叫周小草的,她考上了,志愿报的是辽安大学。我……想替她去上。”
钱科长眯了眯眼,往椅背上一靠,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替她去上?丫头,你这口气可不小。这可不是偷个鸡蛋那么简单。”
“我知道不简单。”林晓燕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所以才来找您。周小草没有父亲,只有一个寡母,她在村里,跟个隐形人差不多。她的档案、她的户口……只要您一句话,想动,不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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