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婢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瑛贵人的宫室内,彩雀正小心翼翼地为主子新换的一袭秋香色宫装抚平最后一丝褶皱。声音里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镜中的瑛贵人,面色略带苍白,这半月来的苦练,让她的手腕时常酸痛不已,但也让她那颗因失宠而焦躁的心,沉静了下来。
目光依旧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轻声问道:“笔墨都备好了?”
“回主子,都备好了。是您吩咐的,内务府新进贡的那批松烟墨和蝉翼宣,奴婢亲自去领的,一点差错都没有。”
“好。”瑛贵人点点头,“那就今日吧。”
她亲自研墨,一圈,又一圈,动作不疾不徐。
上好的徽墨在砚台里无声地化开,清苦的墨香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
待墨汁浓稠如漆,她才屏息凝神,提起了那管她已经用得十分顺手的紫毫笔。
今日里要抄录的是一篇早已烂熟于心的《金刚经》。
抄录佛经,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性平和与虔诚,也最符合她想在陛下面前展现的“安静贤惠”的形象。
每一个字都写得极为认真,工工整整。
彩雀在一旁为她抻着纸,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主子。
写完最后一个字,落下印章,瑛贵人搁下笔,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已被细汗浸湿。
将那篇佛经举到光下,细细审视,确认毫无瑕疵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卷好。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整个人的姿态都与往日不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庄重。
“主子,真的……真的要现在就去吗?”
彩雀捧着那个锦囊,手心全是汗,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万一……万一陛下今日不去西暖阁,或是走了别的路,那我们岂不是白等了?”
“不会的。”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秋风吹得摇曳的枝叶,“柳妃姐姐的消息,不会错。而且,成与不成,在此一举。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转身,目光落在彩雀紧张的脸上,放缓了语气:“彩雀,你怕吗?”
彩雀咬了咬唇,用力地摇了摇头:“奴婢不怕。奴婢只怕主子您受委屈。”
瑛贵人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彩雀的手背:“放心,过了今日,便不会再有委屈了。我们再演练最后一次,走吧。”
午后,通往西暖阁的那条僻静宫道上,秋风卷起地上的梧桐落叶,沙沙作响。
“主子,您看这样行吗?”彩雀扮演着偶遇的皇帝,缓步从前方走来。
瑛贵人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在与彩雀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脚下“不经意”地一绊,手中的佛经顺势脱手飞出,恰好落在彩雀的脚边。
“不行不行!”瑛贵人立刻叫停,快步走过去捡起佛经,眉头紧锁,“掉落的位置太近了,太刻意。而且我绊倒的动作也太僵硬了。”
她们又重新来过。
这一次,锦囊掉落的位置倒是恰到好处,可瑛贵人惊呼出声的时机又晚了半拍。
“再来!”
直到日头偏西,彩雀的腿都快走断了,瑛贵人终于在一次演练中,达到了自己满意的效果。
她站在落叶铺就的宫道上,看着西沉的日光,眼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第二日午后,真正的大戏终于上演。
瑛贵人算准了时辰,带着彩雀,再次来到了这条熟悉的宫道。
心中反复默念着昨日演练的每一个细节,手心里的汗甚至比演练时还要多,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