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芷宫内一人一统的思维交锋告一段落时,那道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圣旨,已经由内廷司的太监们,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宫门。
消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从朱红的宫墙之内,蔓延到整个京城的权贵圈层。
起初是几个在部院衙门当值的官员,通过宫里的亲戚,听到了些许风声。
午后,当内廷司的仪仗,护送着数道圣旨,奔赴各家府邸时,整个京城上层,便彻底沸腾了。
茶楼酒肆里,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着边疆战事或是江南水患的士子商贾们,话题也悄然转变。
“听说了吗?圣上要开春大选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不知又有哪家的千金,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凤凰?呵呵,那也得有那个命才行。如今宫里苏家的凝妃圣眷正浓,林太师支持的柳妃也不是省油的灯,这趟水,深着呢!”
一时间,京中凡有待嫁女儿的官宦世家,都动了起来。一边是接到圣旨的欣喜与荣耀,一边是对那深不可测的后宫的深深忧虑。
媒人被连夜请进府里,教养嬷嬷的身价水涨船高,最好的绫罗绸缎、最珍贵的珠宝首饰,流水般地被送往各家小姐的闺房。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混杂着期盼、焦虑与算计的复杂氛围之中。
而在这一片喧嚣之中,内廷司的一队仪仗,穿过繁华的朱雀大街,拐入了一条清幽的巷子,最终,停在了文渊阁大学士,沈府的门前。
与别家的热闹不同,沈府的大门紧闭,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沉静。
当那明黄的圣旨,由总管太监,尖着嗓子,一字一句地宣读完毕后,整个沈家的正堂,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侍郎手持那卷尚带着帝王气息的圣旨,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身穿素色衣裙的少女。她眉目如画,气质温婉,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挥之不去的忧愁。
正是他的独女,沈容曦。
“父亲,”沈容曦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女儿……非去不可吗?”
沈侍郎看着自己这个自幼聪慧、饱读诗书,却性情淡泊的女儿,心中百般不舍。
他知道,以女儿的性子,那红墙高瓦的深宫,于她而,无异于一座华丽的牢笼。
但他能说什么呢?
君无戏,圣旨已下。
他终究,只能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容曦啊,你自幼饱读诗书,该知道‘君臣父子’的道理。”
他艰涩地开口,“如今朝局复杂,苏家与林家势同水火。你与凝妃……曾是闺中密友,此事满京城皆知。你此刻入宫,在外人看来,便是苏家又多了一重助力。这……是圣意难违,亦是……身不由己啊。”
沈侍郎的话,点明了更深一层的无奈。
沈容曦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一滴清泪,终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默默地,行了一个福礼,动作标准得令人心疼。
“女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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