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后的几日,清芷宫像是被一场热闹的潮水淹过之后,终于缓缓地退了潮。
流水般的赏赐和各宫递来的贺礼,几乎堆满了侧殿的库房。
宫人们的脚步比往日里更轻,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畏。
从凝妃到贵妃,一字之差,便是云泥之别。
如今的清芷宫,已是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宫。
苏凝晚却觉得,日子好像更难熬了。
每日清晨,她需要更早地起身,接受嫔妃们的晨省。
虽然她总是以“身子初愈,不宜劳累”为由,将这个流程缩减到了最短,但终究是无法免去的。
那些小心翼翼的请安,和藏在谦恭之下的探究目光,都让她觉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场无声的面试,消耗着她本就不多的精力。
“娘娘,这是贤妃娘娘宫里送来的贺礼。”
宝珠捧着精致的礼盒,轻声禀报,“说是知道娘娘您喜爱清静,便送来了一套亲自抄录的静心经,还有些安神的香料。”
苏凝晚正歪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话本子,看得正出神。
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应了一声:“嗯,替我谢谢贤妃姐姐,让她费心了。将东西好生收起来吧。”
宝珠依退下。
苏凝晚的目光重新落回话本子上,却有些看不进去了。
贤妃的这份礼,送得极有分寸。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关怀,维持着她们之间那份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她有些昏昏欲睡之时,小栗子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神色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肃然。
“娘娘,”他躬身行礼,压低了声音,“宫外苏府递了牌子,说是府里来了从边关回来的信使,有大将军的加急信件要呈给您。”
苏凝晚闻,坐直了身子。
边关信使?加急信件?
寻常的家书,都是由府里的管家按时送入宫中。
动用军中信使,还是“加急”,这本身就代表着事情非同小可。
她的心,不由得微微提了起来。
“快传。”
不多时,一名身着苏家亲卫服饰的信使,在小栗子的引领下,被带到了殿外。信件经过层层检查之后,才由宝珠转呈到苏凝晚的手中。
那是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牛皮信封,入手沉甸甸的,上面还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风霜气息。苏凝晚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很厚,足足有四五张,上面是苏临风熟悉的笔迹。
开头的部分,一如既往地带着兄长式,有些笨拙的关怀。
先是祝贺她荣升贵妃,辞间充满了与有容焉的喜悦,然后反复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不可再以身犯险。
“…得知小妹竟有如此胆魄,护驾于危难之时,吾心甚慰。然思及当时险境,亦不免心惊。万望此后,珍重己身,切勿让为兄与父母忧心…”
读到这里,苏凝晚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她能想到那个不善辞的哥哥,在军帐的烛火下,一笔一划写下这些字句时的模样。
然而,当她翻开第三页信纸时,信上的语气,却陡然一转,变得凝重起来。
“然则,此次晋升,于你,于苏家,皆是福祸相依,如履薄冰。小妹身在后宫,或有所不知。自你册封贵妃的旨意传出,朝堂之上,风向已然悄变。”
苏凝晚的笑容,慢慢地凝固在了脸上。
“以林太师为首的诸多文臣,近来频频于朝堂之-->>上,引经据典,‘外戚干政,乃国之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