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金銮殿上。
帝党成员们还在得意扬扬看苏无忌的笑话。
毕竟,原本这白莲教之事不说破也就罢了,但你苏无忌既然说破了,那便要自己收拾!
眼下,朝廷就给你拨了五万两银子!
看你拿五万两银子怎么去赈灾!
到时候收拾不好,我们又再度参你一本!
这些帝党成员让他们干事,他们干不成功。
但让他们拆台,他们绝对是专业的!
帝党成员们只感觉这一次,自己终于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然而,当苏无忌将《请行清丈田亩及一条鞭法疏》在朝会上宣读出来时,整个金銮殿,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如同往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不可!万万不可!”周明远第一个跳了出来,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仿佛听到了最可怕的事情道:“改变赋税制度,搞什么一条鞭法?岂有此理!祖制岂容轻变!此举必然扰民,引得天下骚动!苏无忌,你欲乱我大昭江山吗?!”
“苏掌印!你还想官绅一体纳粮当差?这……这成何体统!读书人的体面何在?士绅乃国之根基,岂能与庶民同列,一体纳粮?此乃自毁长城,寒天下士子之心啊!”礼部侍郎李明辅顿时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
“清丈田亩?谁知道是不是你东西二厂想借机敛财,鱼肉乡里?到时候清丈出来多的田亩,怕都落了你东西二厂的口袋!!”勋贵集团的代表,魏国公徐鹏举虽未亲自上朝,但其派系的官已然厉声指责。
“没错!此举断不可行!臣等誓死反对!”
“请太后娘娘明鉴,这苏掌印要乱我大昭江山啊!”
“朝廷自有法度,税赋皆有定例,岂能因一时之困便妄改祖宗成法?此风一开,后患无穷!”户部一名官员高声附和。
“清丈田亩,所需人手几何?钱粮几何?如今国库空虚,白莲为患,哪有余力行此浩大之事?苏掌印莫非是想趁机让厂卫横行地方,荼毒生灵?!”
反对的声音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仅是以周明远为首的帝党,就连许多原本在帝后之争中保持中立,甚至很多倾向后党的官员,此刻也站到了苏无忌的对立面。
无他,清丈田,、一条鞭法,触动了他们作为士绅阶层最核心的利益——免税和隐匿土地的特权!
俗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钱!
大家好不容易当上官员,目的就是享受特权,鱼肉乡里!
现在,这苏无忌却要让他们堂堂官员和那些土农民一样一起交粮!还要清丈田亩,把他们费尽心思藏匿的田亩,不交税的田亩清查出来!
这这这……这不是欺负老实官嘛!
那大家还当个屁的官!
一时间,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全部朝着苏无忌一个人飞来,恨不得将其淹没。
只有几个零星苏党门生替苏无忌说话,但也没有像上次支持苏无忌当资政大夫一般人多了。
毕竟,即使是苏党门生们,也有不少想捞钱啊!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苏无忌,但也有很多不予支持。
没办法,屁股决定脑袋。在没当上官之前,大家都想人人平等。
而一旦当上官了,那便想凌驾于百姓之上
苏无忌孤立地站在丹陛之下,面对整个文官集团几乎一致的反对,他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单薄,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穿透嘈杂的反对声,清晰地回荡在殿中:“诸公皆祖制不可违,黎民不可扰。那本掌印倒要问问,如今数省白莲教乱愈演愈烈,朝廷若无钱粮赈灾剿匪,任其坐大,届时烽烟四起,动摇国本,这算不算是扰了黎民,违了祖制安定社稷之根本?!”
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方才叫嚣最凶的几人:“难道诸公眼中,只有自家的田亩特权,而无视江山倾覆之危吗?”
“这……”文武百官一时间被怼的语塞。
而周明远见局面僵持,立马再次开口,他依旧是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苏掌印重了。白莲教不过乌合之众,若是真敢危害社稷,朝廷自有大军弹压,何须如此惊慌,乃至要动摇国本,更改祖制?”
“乌合之众?”苏无忌猛地转向周明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质问道:“敢问周阁老!那些白莲教众,在拿起刀枪之前,他们是不是我大昭的子民?!他们是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耕耘的农夫?!”
他一步踏前,气势逼人:“他们为何会从顺民变成‘乱匪’?是因为天灾,更是因为人祸!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诸公的办法,居然不是想着如何让他们有活路!而是想着派大军镇压,一杀了之?!”
“试问,尔等读圣贤书,口口声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心中可还有半分黎民百姓的位置?!难道我大昭的天下,就是靠屠杀活不下去的子民来维持的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殿中许多官员的心上,尤其是那些还残存一丝良知的中下层官员!让很多人不禁重新思考。
而周明远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找不到话语反驳。苏无忌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将“剿匪”与“救民”对立起来,尖锐地揭示了问题的本质。
然而,道理虽对,却难敌自家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