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宛平县城外。
一大早,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几支部队带着不满和疑惑出城。
魏国公徐鹏举与英国公张维贤以“临战强化操练,演练山林奔袭”为由,下令将外禁军中那些已被他们标记为“不可靠”,“忠于朝廷”的数千士卒调出城外。
这些士卒大多出身清白,世代军户,对朝廷有着朴素的忠诚,平日里对徐、张二人结党营私、排挤异己的行为多有不满,虽不敢明面反抗,但也绝难成为其心腹。
因此,此次成为了魏国公和英国公眼中的绊脚石,准备一并铲除!
接到命令,许多士卒心中都泛起嘀咕。白莲教大军就在百里之外,虎视眈眈,此时不紧守城池,反而大规模出城进行所谓的“野外操练”?
这是什么操作?!
而且军令中明确要求——“为锻炼士卒负重及反应,此次操演,一律不着甲胄,只背着二十斤石头负重训练!”
这命令着实古怪!战场之上,甲胄是保命之物,哪有临阵操练反而卸甲的?这不等于将自己置于险地吗?
而且背这么多负重,那不是一到山上都累的没力气了?
但疑虑归疑虑,军令如山,众人只得集结出发。
然而,其中一名名为周乾的千户,行伍多年,经验丰富,直觉此事透着蹊跷。他暗自思忖:“白莲妖人神出鬼没,野外操练不着甲,若遇突袭,岂非任人宰割?”
他咬了咬牙,顶着头顶上司可能斥责的风险,暗中下令让自己麾下的一千士卒,全部披挂整齐,内衬锁子甲,外罩棉甲或皮甲,并将制式盾牌也一并带上。
很快,大队人马开拔至预定地点——一处远离官道,四面环山的偏僻荒谷。
当徐鹏举和张维贤在高处看到周乾所部竟然人人着甲,盾牌在手时,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居然不听命令!混账东西!活该找死!”徐鹏举心中暗骂,怒火中烧。
他们精心策划的陷阱,核心就在于趁其不备,乱箭齐发!士卒不着甲,在强弓硬弩面前便是待宰羔羊。
可若是披甲执盾,防御力大增,想要快速,干净地全歼这数千人,难度和变数将大大增加!很可能会有大量漏网之鱼!
计划出现了意外的纰漏!徐鹏举眼中寒光一闪,决定临时改变策略。
他强压怒气,让埋伏着的士卒暂缓动手。
而后他亲自现身,来到队伍前方,目光如刀般刮过周乾及其部下,厉声喝道:“周乾!本公的命令你是没听清吗?!此次操练,不准着甲!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懂不懂什么叫军令如山!”
“卸甲!卸甲!卸甲!所有人,立刻给本公卸甲!”
周乾心头一紧,硬着头皮出列,抱拳行礼,试图解释道:“国公爷容禀!非是末将违令,实在是如今叛军压境,此地虽偏,亦恐有白莲妖人游骑出没。弟兄们不着甲胄,万一遭遇偷袭,恐损失惨重,有负国公爷栽培!末将以为,操练亦可着甲进行……”
“放肆!”不等周乾说完,徐鹏举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抡圆了胳膊,狠狠一个耳光扇在周乾脸上!
“啪!”一声脆响,周乾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渗出血丝。
“本公的军令,何时轮到你来质疑?!你眼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徐鹏举声色俱厉,杀气腾腾道:“我再问最后一遍,卸,还是不卸?!”
“若是不从,军法从事!”
看着国公爷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周乾心中一片冰凉,不明白这位朝夕相处的国公爷怎么这么大的怒气,不敢再拒绝他的命令。
“末将……遵命。”周乾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沙哑。他缓缓抬手,解开了自己的甲胄束带。
有了千户带头,其他士卒纵然万般不愿,也只得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开始卸下身上保命的盔甲,将盾牌和兵器堆放在一旁。冰冷的甲叶碰撞声,此刻听起来如同送葬的哀乐。
“乒乒乒……”
“啪啪啪……”
眼看着数千士卒卸甲完毕,只穿着单薄的军服,茫然无助地站在山谷中,徐鹏举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他不再掩饰,整个人当即迅速离开,而后猛地一挥手!
“放箭!!!”魏国公激动的喊了一嗓子!
一声令下,如同地狱的号角!
“咻咻咻——!”
埋伏在山坡和树林后的无数弓弩手,早已蓄势待发,此刻将夺命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目标,正是那些手无寸铁、身无片甲的昔日同袍!
“啊!啊!啊!”
“敌袭!敌袭!卧倒!快卧倒!”周乾连忙喊道,拉着周围的士卒扑倒在地,试图躲过这铺天盖地的箭矢。
“是白莲教么?”众人不禁向着动手之人看去,还以为是白莲教妖人突然来偷袭了。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向他们射箭之人赫然是他们自己的同袍!穿着大昭禁军的盔甲,有些人昨天大家还在一起喝酒!
“怎么……怎么会是自己人!?”
“为什么?为什么杀我们!!”
“国公爷!我们是自己人啊!我们也是禁军啊!”周乾等人顿时崩溃了,连声的怒斥道。
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有更多的箭矢声!
“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