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新酒坊的青砖墙被淋得油亮,像抹了层蜡。韩立踩着木梯,往刚砌好的酒架上摆坛子,陶土的腥味混着雨水的潮气漫在空气里,倒比往日多了几分清爽。
“韩立嫂子,省城的回信到了!”石头举着个牛皮信封冲进来看,裤脚沾着泥,显然是从邮局一路跑回来的,“张总说样品酒卖疯了,酒店那边催着要再送五百坛,还说……还说要给咱酒注册个商标!”
韩立接过信封时,手指被雨水打湿的信纸浸得微凉。张总在信里写得恳切:“野枣酒的标签太素净,建议加些乡土元素,比如村头的老槐树、溪边的石板桥,让城里人一眼就认出这是槐香村的味道。”
“商标……”韩立摩挲着信纸边缘,忽然想起哑叔刻的木章,“石头,去把哑叔那‘哑’字章拿来。”
哑叔的木章是用山楂木刻的,纹理里还带着点红褐的果肉色。韩立蘸了朱砂,往空白的标签纸上盖了个印,又让张老师在旁边题了行小字:“槐香村·哑叔督造”。
“这印盖得好!”刚进门的酒师傅瞅见了,手里的酒勺都忘了放下,“咱这酒有了记号,就像娃有了名,走到哪都认得出。”
正说着,周同志撑着伞来了,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的小腿:“省里的记者听说你们要注册商标,明天来采访,专门写篇‘槐香村酒坊记’,韩立,你可得好好说说咱村的酿酒法子。”
韩立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噼啪”响起来,映得她脸上红扑扑的:“要说法子,其实没啥巧的,就是用料实在——野枣得是哑叔摘的,山泉水得是石头挑的,连烧火的柴,都是三柱叔从后山砍的硬木,耐烧,烤出来的酒才有劲。”
周同志听着笑:“就说这些实在的,比啥都强。对了,张总托我带个模具来,说是商标的样式,你们看看中不中。”
模具是块梨木版,雕着棵老槐树,树下蹲着个舀水的娃娃,正是石头小时候的模样。石头看得脸通红,挠着头说:“这……这咋把我刻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