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
不知过去多久,沈星染只觉舌下清凉,满嘴的薄荷清香似乎驱散了鼻尖腥浓的血味,眼皮似有千斤重。
费力抬起,朦胧的视界里,她看到了一片嶙峋荒芜的景象。
她用力甩了甩昏沉的脑袋。
还记得她们疾速下坠时,有一道白影掠过救了她们。
那人就如谪仙般脚踩着崖壁上凸起的树枝和石块,飘然而来,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提起小蕊初的后衣领。
她想回头看看谁救了她们,可是后背的剧痛让她昏了过去。
如今,那人就坐在她背后,灼烫的双掌贴在她后背,体内似有源源不断的暖意涌来。
他竟然,用内力为她疗伤?
对面不远处的石块上,小蕊初就躺在那儿,睡得很沉。
“阿初……”
沈星染挣扎想去查看小蕊初的脉搏和身上。
她年纪还小,万一伤着筋骨……
“她没事。”
男人的声音低沉,尾音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嘶哑。
“自己伤成这样还乱动,不要命了?”
沈星染转过脸,瞬间被他的面容摄了心神,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他相貌俊美,轮廓清朗,鼻梁高挺如同雕刻般。最重要的,是他长得跟顾津元一模一样。
可她却很清楚,这不是顾津元!
顾津元的眉眼是温润的江南烟雨,而眼前这人,眉峰如刀,眼神锐利如鹰顾狼视,带着沙场淬炼出的凛冽杀气。
不说话时,气质矜贵清冷,如山涧冰雪,高不可攀。
她能想到的,唯有那位传说中战功赫赫,却早已“马革裹尸”的大哥。
顾谨年没死!
沈星染心里狂跳。
顾谨年这个人,就是顾津元欺君罔上最好的证据!
可是……顾谨年为何会在这里?
思及此,她眼底闪过一抹警惕。
“多谢大哥相救,只是……大哥怎会在此?”
顾谨年并未否认,只是沉默地收敛内力,抵在她后背的手掌却并未立刻移开,隔着衣料,传来灼人的温度。
沈星染稳住身形,立刻想要退开,可他们所坐的石块窄小,周围皆是嶙峋怪石。
摔下去,免不了又要受伤。
“我的确是顾谨年,不过,不是你在灵堂上看到的顾谨年。”
沈星染撩着发鬓的手指轻颤,故作不知,“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夫君顾津元,根本没死。”顾谨年一双黑沉的眸子审视着她,“怎么,他以我的身份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没瞧出来吗?”
“这……这怎么可能!”沈星染几乎站不稳,拼命捋着头发,双唇颤动,一脸难以置信,“他不会骗我!他不会骗我的!”
“你既是她的妻子,又怎么可能真的分辨不出?那些蛛丝马迹,稍一点破,便能明白,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他扣住她的胳膊,似在质问,却也防止她情绪过激失足滑到。
顾谨年的语气带着讥讽,也让沈星染心里疑窦渐生。
她无意间扫到他手上有几个被蚊虫蛰咬的红点,看来,他在这里守了她们不短时间。
顾津元和宁远侯夫妇做下那样的事,首当其冲的就是真正的顾谨年。
他们是以为顾谨年死了,才干脆顺势而为,亦或者,他们是蓄谋已久?
若是后者,那顾谨年倒是比她更可怜了。
陪他浴血沙场的梅家兄弟死的死伤的伤,用命换来的军功又被人顶替,若他知道真相,定要复仇的。
可若是前者,那她和蕊初可就危险了。
“看来,弟妹对我那二弟当真是情深意重。”那日在灵堂上瞧她那么憎恶顾家人,拼了命想离开顾家,他还以为她知道些什么。
看来,她恨的不过是那些看她守寡,想要继续吸她血的顾家人,而在她心里,说不定还觉得,她那死去的夫君最是无辜……
男人松开手,眉目间清冷疏离,外人一见便会觉得此人清贵不可攀,可此时,他语气平和,敛起周身冷色。
提及顾津元时,他眼底闪过的厉色带着浓烈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