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谷烟迷,红枫谷陈青云偶拾女娃陆昭昭。
七岁炼气,十岁筑基,十六芳年梦遇蜚蠊,金丹苦渡凡俗厄,情窦初开意痴痴。
金丹道仙游之时,永安一曲《梦难寻》,说那陆昭昭心境通透,元婴破壁而生。
而今又是何光景?
元婴中期元婴后期?
无人得知。
衣未至剑先悬,仙音一条数一罪。
“李氏乱易姓氏,人伦崩坏,纵容族人鱼肉乡里,强取豪夺。”
李稳面上虽存惊惧,然更多实为羞恼,只因红枫圣子之位居久,竟妄以为此重身份,可护其终生无恙。
他怒喝。
“陆掌门!我未曾叛离红枫谷,不过是随父归宗,全一片孝心罢了。你这般气势汹汹,悬剑于我李氏穹顶,究竟是何道理?”
“莫非真当我李家无人,任你欺凌不成?今日这青州早已姓了李!”
李蝉看了自己儿子,吓得口不能合,似是真的认了命。
天上那位,可是真杀人的主。
天空中没了声音。
空气中似有震颤。
诸修士噤不能,动不能移。
轰!
李氏仙族,于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珍罕琉璃瓦甍如雨坠落,噼啪之声震耳,纷纷砸向地面。
殿中身着官服、悬佩玉牌的李氏子弟,尽遭瓦砾击伤,头破血流,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瞬息之间,只见生念剑落下。
炼气修士,尽数殒命。
筑基修士,昏聩倒地。
金丹修士,死损半数。
李稳惨叫一声,双手捂住面门,双目再无瞳光,鲜血从指缝间溢出,双耳亦是血流如注,世界在他感知中彻底陷入了死寂。
或许是因陈根生曾说过李蝉是他兄长,他半点损伤也无。
李氏崩塌,漫天的灰尘与瓦砾扬起,纷纷扬扬。
……
腊月里的天,像是漏了底的冰桶,鸡叫第三遍的时候陈景意就醒了。
屋里黑qq,景意没敢大动作,把自己的棉被往里掖了掖盖在阿弟身上。
陈根生睡得不安稳,呼吸声梦呓声很大,听着让景意心慌。
六岁的景意,把银子攥在手心里,那是真凉,硌得肉疼。
脚底板刚沾地,从泥地里透上来的寒气就顺着脚心直冲天灵盖。
他打了个哆嗦舀了一瓢昨天剩下的凉水,胡乱抹了把脸。
他爹陈景良这几日不在屋里睡,就在那后院的大坟包冰窖口守着,说是怕耗子进去偷啃了那几块值钱的头茬冰。
“哥哥?”
床上的陈根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我去尿尿。”
景意撒了个谎,把那攥着银子的手往背后藏了藏。
“你接着睡,捂严实了,别漏了气啊。”
陈根生翻了个身,咳嗽声被他死死闷在被子里。
景意听着难受,咬着牙推开了门。
门外雪停了一半,积雪没过了脚踝。
永宁村偶尔有两声犬吠,也是有气无力的。
陈景意缩着脖子,赶紧往周家私塾赶。
据说昨儿周先生发了话,不许阿弟再去读书,说是书读多了耗心油,本来就是个灯枯油尽的身子,再读下去是催命。
可阿弟喜欢啊。
读书是阿弟唯一的念想。
如果不让他读,那就是让他干躺在床上等死。
景意只是知道,若是耗油那就补。
周家私塾。
周先生正拿着个秃了毛的扫帚在院子里扫雪。
“先生。”
景意站在门口唤了一句。
周先生手里的扫帚一停,转过身来。
他穿了件青灰色的旧直裰,眼皮子耷拉着,像没睡醒,又像是早就看透了这世道懒得睁眼。
“今儿不开课,也没书读。回去让你阿弟多喝两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