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很好,非常好。
把他当傻子,把这满朝文武都当傻子。
这么拙劣的借口,这么虚伪的表演,这就是他悉心培养的储君?
不仅没有容人之量,用下作手段对付自己的亲弟弟。
事败之后,还想着用这种可笑的谎来欺瞒君父,愚弄朝堂!
一股彻骨的失望和怒火在皇帝心中翻腾。
底下的官员彼此递了个眼神,纷纷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决定沉默是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种时候谁冒头谁倒霉。
眼看着这场风波就要在丞相的运作下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这虚伪的平静。
“老臣,亦有本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缓步从队列中走出。
是御史大夫,刘丹。
这位三朝元老,向来以刚正不阿、不畏权贵著称,堪称朝堂上的“活阎王”。
他一站出来,丞相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
太子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也越发强烈。
刘丹并没有像之前的官那样辞激烈,他的声音很平稳,却字字如刀,直插要害。
“方才听闻,此事乃是管事混淆了其子的私藏与殿下的赠礼,”
刘丹浑浊的双眼看向太子,眼神却锐利得惊人,“老臣敢问,是何样的管事之子,能有如此惊人的收藏,竟能装满数个大箱?其财力、其渠道,不知是从何而来?”
太子心头一紧。
刘丹不等他回答,又继续道:“再问,太子殿下赠予亲王之礼,何等贵重,难道东宫之中,从采买、入库到赠出,竟无一人清点核对吗?”
“若真是如此,东宫内务之混乱,已然骇人听聞!这究竟是治家不严,还是视同儿戏?”
“其三,”刘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那犯下大错的管事,为何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今日清晨,当着众人的面,在二皇子府门前自尽身亡?”
刘丹冷哼了一声:“死无对证,真是巧合得让人不得不深思啊!究竟是畏罪自尽,还是……被人灭口?”
一连三问,如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太子和丞相的心上。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丞相准备的所有说辞,在刘丹这直指核心的质问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刘丹转过身,面向龙椅上的皇帝,声震朝纲:
“陛下!此事绝非‘失察’二字可以概括!储君乃国之根本,其品德、其心胸,都关乎社稷未来!”
“以污秽之物赠予手足,是为不悌!事败之后,文过饰非,嫁祸于一介死奴,是为不诚!”
“若连区区家务都无法清明,又何以清明天下!老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严惩不贷,以正国本,以儆效尤!”
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之责,乃是天子耳目。
而刘丹这位御史大夫,更是出了名的纯臣,他眼中只有黑白对错,只有大乾律法,除了皇帝,谁的面子也不给。
丞相权倾朝野,党羽遍布,可唯独对这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的老家伙束手无策。
太子周承乾脸色煞白,站在大殿中央,只觉得御史大夫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钢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他精心策划的辩解,在绝对的正直和犀利的逻辑面前,被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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