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川静立在回廊的阴影处,玄色的衣袍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几乎与廊柱的暗影融为一体。
他目光沉静如水,望着张家父子在林府管事的恭送下,离开林府。
一直等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以后,易子川才微微侧首,对如同影子般侍立在身后的南桥低声道:“跟上去,听听他们离开后,会说些什么,小心些,那张家手下耳目众多,莫要打草惊蛇。”
“是。”南桥领命,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出回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林府,远远缀上了张家人。
出了林府以后,张启贤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被少了一半的庭院,随后,转身上了马车。
厚重的帘幕垂下,立刻就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张启贤靠坐在柔软的锦垫上,闭目养神,方才在林府厅堂那副温文关切的模样已收敛无踪,脸上只剩下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这林府的火,烧得也太巧了些。”
张郁仁抬眼看向张启贤,没有说话。率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张启贤抬手摁了摁额角:“叶上林的府邸被钱塘水师围得铁桶一般,林府又烧了这场‘大火,世上哪有这般接连的巧合?”
良久,他看向张郁仁,语气笃定:“派人盯紧林府,特别是西苑!叶少林突然消失不见绝对跟他们脱不了干系!给我查,仔细地查!”
“儿子明白。”张郁仁低声应下。
就在张家马车远去之后,街边一座装潢雅致的酒楼二层,临街的一扇雕花木窗被轻轻合上。
雅间内,熏香袅袅。
李承宗与李为舟正相对而坐。
与张启贤父子的内敛深沉不同,李为舟脸上明显带着不耐烦和几分被抢了风头的懊恼。
他年纪轻轻,穿着一身时兴的锦缎袍子,腰缠玉带,手指上还戴着个硕大的玉扳指,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纨绔模样。
“父亲!”李为舟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折扇往桌上一拍,声音带着不满,“我们明明也带了人手和礼物过来,为何不亲自进去探望林世伯?反倒在这破酒楼里干坐着,眼睁睁看着张家那对父子进去充好人,白白送了这么大一个人情!这下好了,杭州城里的人怕不是都要以为,我们李家怕了他张家!”
李承宗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吹了吹浮沫,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李为舟见父亲这般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拔高了些,“林府遭难,我们雪中送炭,这难道不是扩展人脉、巩固交情的大好机会?说不定还能趁机探听点……那个叶上林和那场大火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