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头也被宋墨指节缓缓转动和他对视。
“公主要登上顶峰,就要舍弃怜悯和心软。我,不过你是手中的棋子。对棋子,不必有歉意。”
“公主要做的,只管大步向前。”
姜缪下意识低头。
看到两人贴在一起的手掌,宋墨的掌好宽,拢了她的手腕一圈绰绰有余,以至于大拇指抵住了她的掌根,两人掌纹正好像树枝连绵,每一寸都贴合的本该生来如此。
一声“嗯”很轻微,尾音上扬,带着轻轻的、似乎愧疚的颤抖。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听见。
夜深时,姜缪对着烛火继续研究那份名单,不由得更加感慨宋墨的细致。
赖嬷嬷见她眼底有了光彩,不由地笑道:“姑娘这几日,像是换了个人。”
她转头,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嬷嬷,宋墨这样心思细腻的人,过去十六年为什么没有想过替我母亲上一道折子。”
既然能把这么多人放在心里,照顾多年,那场战争所有的受害者他都记得,念着,照顾着。
为何偏偏忘记最无辜的,被送去南楚受苦的公主。
“公主,老奴不知道。”
赖嬷嬷叹了口气坐在她身侧,想起当年依旧是唏嘘。
“那时候,长公主和宋家也算莫逆之交。也正因为这样,哪怕宋墨八岁,长公主还未出阁,太后娘娘还是开口指腹为婚,才有今日的姻缘,长公主远嫁时,我们都以为这婚约作废,如今再想想谁不说一句造化弄人。”
“这些年,若不是公主的婚约提起,连老奴都忘了还有宋家这个小军侯在世,从那一年后,他就像和宋家的先祖一起被埋葬,几乎没有动静。”
见姜缪盯着烛火,失了神。
赖嬷嬷忙找了借口,换了话题。
“公主可还要写信把今日之事告知九字公子?”
姜缪这才反应过来。
往日定会第一时间想到写信。
今日光想着宋墨,连这习惯都忘了。
“写。嬷嬷,给我磨墨。”
三日后清晨,宋墨一早就套了车喊她一起出门。
一路上都没说要去哪,等马车停下,姜缪才认出这是城东护卫军的营地。
“你来任职,怎么带上我。”
“总该让公主亲眼瞧瞧自己选的刀。”
姜缪点头,刚要站起来下车,又被宋墨按回去坐下。
宋墨撑起身子一只手依靠在椅背上,突然俯身看了她片刻,上身倾斜过去。
呼吸在这一时刻消失,姜缪僵着身体,不敢轻举妄动。
下一秒,头上一松,宋墨摘走了她发髻上的簪。
簪子一抽,如黑色瀑布般散下,幽幽的香气弥漫两人之间。
卷发掩着姜缪惊怔的面容,比一丝不苟的束发更好。
五官浓的浓,淡的淡,像一枚浸润在泼墨中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