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的夜色被琉璃城堡的灯火点亮,如同散落山谷的星辰。专车无声滑入地下通道,将宴会厅的浮华与算计彻底隔绝。颜清璃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范·德·伯格爵士那张质感厚重的私人名片,耳畔似乎还回荡着衣香鬓影间的低语与试探。一场没有硝烟的心理战,耗神程度丝毫不亚于资本市场的直面搏杀。
车厢内弥漫着清冽的雪松香氛,是顾司衍惯用的味道,无声地包裹着她,驱散着外界带来的最后一丝疲惫与寒意。腕间那枚“等待”腕表贴着她的皮肤,沉稳地记录着渐趋平缓的心跳。方才在宴会厅,她扮演了一个冷静自持、学识渊博的鉴赏家,此刻卸下伪装,才感到一丝深藏的倦意,以及……一种难以喻的兴奋。
耳麦中传来极轻微的电流声,随即是顾司衍低沉的嗓音,穿透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她心尖:
“完美。”
只有两个字,却像带着滚烫的温度与全然的满足,瞬间熨帖了她所有细微的紧绷。
颜清璃闭上眼,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情——必定是慵懒地倚在城堡书房那张黑曜石办公桌边,熔金色的瞳孔倒映着多个屏幕的数据流,冷峻的唇角却为她而上扬。
专车平稳停驻,车门无声滑开。城堡内部温暖的光晕和更浓郁的雪松气息涌了进来。
顾司衍就站在车外。
他已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熨帖的深灰色丝质衬衫,领口微敞,袖口挽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和那枚冰裂纹戒指。他似乎刚从工作中抽身,身上还带着书房里那种冷静运筹的气场,然而看向她的目光,却瞬间滤掉了所有冰冷,只剩下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专注与欣赏。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伸出手。
颜清璃将手放入他掌心,被他温热干燥的手指立刻紧紧握住。一股沉稳的力量传来,他稍一用力,便将她从车内轻巧地带出,顺势揽入怀中。
“累不累?”他低头,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比耳麦中更低沉磁性,擦过耳廓带来细微的战栗。
“还好。”颜清璃靠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摇了摇头,“就是有点……吵。”指的是那些虚与委蛇的应酬。
顾司衍低笑,胸腔传来平稳的震动:“以后不想去的,直接推掉。”语气是全然纵容的理所当然。
他拥着她,并未走向主卧或书房,而是沿着一条安静的廊道,走向城堡西翼的观星台。
观星台是玻璃穹顶结构,今夜天气极好,墨蓝天幕上星河低垂,仿佛触手可及。阿尔卑斯山脉的轮廓在远处沉默矗立,雪顶在月光下泛着清冷银辉。台中央只设了一张宽大的软榻和一个小巧的黑曜石吧台,氛围私密而静谧。
吧台上,早已备好两只纯净的水晶威士忌杯,旁边放着一个保温容器,正丝丝缕缕地冒着寒气。
“庆功宴。”顾司衍将她带到软榻边坐下,自己走到吧台后。
他打开保温容器,里面并非冰块,而是一整块晶莹剔透、未经雕琢的巨大冰芯,散发着亘古不变的寒意。他取出一把特制的冰凿,动作精准而优雅地凿下两块拳头大小、形状并不规则却充满原始美感的冰球,分别放入两只杯中。冰球内部仿佛封存着亿万年的星光,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马特洪峰心腹处,距今约一万两千年的冰川冰芯。”他拿起旁边一个造型古朴的琉璃酒瓶,瓶身没有任何标签,唯有瓶底蚀刻着一个小小的“gsy”徽记和经纬度坐标。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撞击在万年冰球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酒香瞬间被激荡出来,浓郁、醇厚,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清冽高远的冷香。
“尝尝。”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颜清璃接过酒杯,指尖被冰球的寒意激得微微一缩。她看着杯中那琥珀色的液体与包裹着星光的冰球,尚未品尝,已觉醉人。
顾司衍拿起自己那杯,与她轻轻一碰。水晶杯相撞,发出悠长清越的回响。
“敬我的女王,”他凝视着她,熔金色的瞳孔在星空下深邃得如同宇宙本身,“首战告捷。”
颜清璃心头微热,举杯轻啜一口。
酒液入口极烈,如同灼热的火焰瞬间席卷味蕾,带着强劲的生命力。但紧接着,那万年冰芯融化带来的细微水线,又奇异地中和了那份猛烈,注入一种难以喻的、纯净至极的冰凉与甘甜,仿佛将阿尔卑斯山脉的灵魂一同饮下。冷与热、烈与甘,在口腔中交织碰撞,带来极致复杂的感官体验。
“这酒……”她微微睁大眼,被这独特的口感震撼。
“代号‘洗礼’。”顾司衍晃动着杯中酒液,看着冰球缓缓旋转,“用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水,和最炽烈的酒,调和而成。专为庆祝……”他目光重新锁住她,语气低沉而意有所指,“……每一次从血与火中诞生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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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清璃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听懂了他的隐喻。资本战场如同血火洗礼,而她,正在其中蜕变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