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记到大伯母名下,我不要你当我娘了!”
“你根本不配!”
看着女儿歇斯底里要换娘,沈星染猛地从丧夫的悲恸中回过神来。
一个月前,顾津元护送皇长子回京的途中遇到流匪被杀,同行的女儿被马踩断腿。
“弟妹,节哀。”
盯着被双胞胎兄长顾谨年送回的尸身,她头脑一片空白。
不敢相信平日里对她温声呵护,处处体贴的夫君,就这么走了……
“沈星染!要不是你天天送信,父亲也不会提前启程回京!”顾芯趴在尸身上,字字戳着她的心窝子。
“要不是你刻薄善妒,自己不能生也不让爹纳妾,二房岂会断了香火!”
“是你……就是你害死我爹!”泪痕交错的小脸尽是怨恨。
“我恨你!!”
沈星染如遭雷击。
如今,连芯儿也不要她了……
眼前瞬间漆黑。
她当场晕死过去。
昏沉中睁开肿胀的眼,透过支起的窗柩,看向那一片白茫茫。
白幡轻荡,满庭缟素。
残雪中仿佛还能看见那日顾津元忿然离去的背影……
新婚夜那一次后她查出有孕,顾津元每日对她呵护备至。
生下顾芯时她险些难产,接生嬷嬷说她的子宫受损严重,不仅以后再也不能受孕,连正常的房事也不能有。
“就算如此,我也只要你一人足矣。”他将她揽在怀中,温柔安抚,眼神坚定。
为了她的安康,他甚至没再与她行房。
而且他说到做到,不但后宅干净,也从不沉迷酒色,两人可谓琴瑟和鸣。
她常常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对的。
直到那日听闻战事吃紧,大哥多日未送家书回来。他执意送大嫂苏玉朦前往边境找大哥,竟还要带上顾芯!
她激烈反对,只怕芯儿磕着碰着。
可他说顾芯小小年纪才名惊艳京都,走到哪都万众瞩目,对她其实是束缚。
说她和将门孤女的大嫂一样,向往战场,渴望自由,更想借此历练胆识。
还说大嫂愿意带她是何其难得,指责她小肚鸡肠,控制欲强!
他们不欢而散,她赌气未曾相送。
可人刚走,她就后悔了,只能不停地往边境写家书。
一日两封,写给他,写给女儿。
却不想,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目光落在书案那柄小木剑上,眼前浮现芯儿一瘸一拐的身影,懊悔的泪水沁湿案角。
如果不是她平日里对芯儿太过严厉,总以世家贵女的标准苛责她。
或许,她就不会与苏玉朦亲近,不会想看边境的战场,不会亲眼看着父亲死,更不会因此伤了腿……
想到她的芯儿可能再也无法舞刀弄剑,翩翩起舞,她就恨不得以身相替!
枉她从小跟着祖父学医,空有一身医术,却被悲伤冲昏了头,还没来得及给芯儿看伤就晕死过去……
芯儿说得对。
她就不配当娘!!
突然,她脑海灵光一现,急切在内格里翻找出一个锦盒。
这颗稀世雪莲果是祖父留给她救命用的,据说,是能强身健体,再续筋脉的灵药!
芯儿服下之后,腿上的伤定会有起色!
“娘!”
门外,熟悉喊声拉回思绪,沈星染脸色一喜。
是芯儿来看她了……
她就知道,芯儿不是真的怪她!
“爹,娘刚吐了两次,身子还很虚,您扶稳些!”顾芯的话让沈星染脚步一僵。
她……在叫谁娘?
沈星染收妥雪莲果,凑到门缝上,只瞧见一个男人小心翼翼扶着大嫂苏玉朦坐下。
“现在该叫大伯父了。”男人笑着纠正。
转过脸时,沈星染瞬间头皮发麻。
男人朗目疏眉,气宇轩昂,眉尾还有一红痣隐在其中。
在灵堂上她或许悲恸过度没有注意,如今仔细一瞧,那笑容,那声音,那口吻,根本就是他的夫君顾津元!
她不可能认错自己的丈夫!
可他……为何要假扮顾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