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噩耗时,婆婆突发心疾晕了,公公宁远侯捂着脸老泪纵横。
如今想来。
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顾津元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这其中定少不了宁远侯夫妇的手笔!
兼祧两房……
亏他们想得出来!
既贪图兄长用命换来的军功和荣耀,又舍不得国公府这门姻亲带来的好处。
若有在天之灵,想必这位素未谋面的顾家大哥,也该含恨九泉!
大家看向苏玉朦的目光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敬佩。
那该是什么样的胸襟,才能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夫君兼祧两房,顾全大局啊。
这苏玉朦,不愧是苏将军遗孤,全然秉承了苏家英烈的磊落风华!
比起间接害死自己夫君却只会哭哭啼啼的国公府嫡长女,苏玉朦,才是南兆国贤妇之表率!
苏玉朦趁热打铁,“我和弟妹早已情同姐妹,以她对二弟的痴心,定不会不愿意给顾家二房留后,那这事就这么定——”
“绝对不行!”沈曦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扫过一不发的沈星染,只觉怒其不争。
她顾不得婢女的阻拦扬声厉喝,“我沈家女儿就算成了寡妇,又不是嫁不出去,凭什么让你姓顾的兼祧!还有你,凭什么替我长姐做决定!”
苏玉朦一怔,皱眉道,“沈三小姐未免小题大做了。”
沈曦月越想越气。
冷声怒叱,“如此枉顾人伦,实在荒谬至极!”
“长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津元上前一步挡在沈星染跟前,“南兆国史上并非没有兼祧两房之例,更何况……”
他眼神一冷,“弟妹嫁入顾家这些年,逢年过节,也没听说沈三小姐常来顾家拜见过长姐吧?”
借着身高优势,他居高临下俯视沈曦月,“平日里不走动,如今我二弟出了事,沈家却让一个小辈到我顾家灵堂叫嚣,这就是国公府的教养?”
沈曦月猝然意识到他居然连带攻击她们沈家,立刻骂了回去,“你才没教养!”
“堂堂一个将军,二弟尸骨未寒,居然还合起伙来欺负我长姐一个寡妇!要不要脸?知不知羞!”
“沈三小姐这话说得可就过了!你长姐对二弟痴心一片,又岂会想要二嫁?”
顾津元自信满满,面露嘲讽,“而且你不是也说了,弟妹根本舍不得芯儿!”
“她如今刚失去夫君,更不可能同意芯儿过继到大房,难道你狠心让她连女儿也没有,从此守寡一辈子吗?!”
“我同意。”
就在顾津元将沈曦月堵得哑口无时,身后悦耳的女音钻入众人耳间。
他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小姐,你小心些!”
顾芯同样怔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与顾津元一样,难以置信瞪着凛立在人群中央的女子。
白裘素衣,婉约脱俗。
她发鬓那朵白花,不知什么时候脱落。
整个人看上去,如凛冬中一朵涅槃的雪兰。
“你说……同意什么?”顾芯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直勾勾的逼视,带着忿然和不甘。
虽然是她闹着要换母,可亲耳听见沈星染毫不留恋地答应了,心里头那股委屈忽然就涌了上来。
这蠢女人不是最疼她的吗?
沈星染拢了拢肩上的狐裘,一双微肿的杏眸扫过顾芯头上的伤口,漠然转开,重新落在顾津元身上,宛如陌生人。
“大嫂多年未有所出,芯儿也喜欢留在大房,正好让她们互相做个伴,她父亲已经死了,以后的人生,我只希望她能过得顺心如意便好。”
一字一句,她说得有条不紊,语气真挚,一股威严油然而生。
“至于兼祧,大哥更是说笑了。”
她摇了摇头,目光凛然,“我沈家乃百年世家,门风清贵,我身为沈家嫡长女,岂能做这悖逆人伦的蠢事。”
霜娘和明珠几人闻,彼此相视,皆是隐露激动。
她们熟悉的那个大小姐……好像又回来了!
被沈星染这么一说,又仿佛苏玉朦的提议确实愚不可及。
灵堂中的视线齐刷刷落在苏玉朦脸上,变得耐人寻味。
唯有顾芯还一脸忿然。
她总觉得,沈星染在拐着弯骂娘亲蠢!
是了,沈星染一定是故意的。
这就是娘亲说过的激将法吧?
她推开搀扶的婢女,一瘸一拐来到人前,“难得你这么大方,那我可该谢谢你放过我了!”
她转身拉住苏玉朦的衣袖,故意扬声问,“那我以后可以叫您娘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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