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公子对本皇子有救命之恩,夫人平身吧。”宋诩淡声开口。
说话间,面具下的黑眸若有所思扫过“顾谨年”的脸,唇角无声勾起,“阿尧的这桩婚事既是父皇和沈太傅私下约定,换婚一事若请沈太傅去提,想来更加可行。”
“至于当个认女的见证,倒是简单得很。”
“多谢大皇子。”沈星染淡若行礼,显然早已料到宋诩的答案。
一位族亲闻怒斥,“这婚事和女儿,哪是你说换就换的!”
宋诩面色骤沉,“放肆!你算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透着极致的冷意,似九幽炼狱里的杀神,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虽然,却忍不住道,“可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诩动了动手指。身后的萧义抬脚便将她踹飞出去!
重重撞在墙上。刹那间,鲜血从她的口中呕出,染红了白墙,身体如同破棉絮一般从墙上滚落下来。
气息断绝。
顾津元大骇,不动声色招来管事,压低声,“让侯爷别急着过来,先去请秦王!”
如今,也只有即将被册封太子的秦王殿下,能压制得住宋诩了!
沈星染站起身,“霜娘,现在就去把府里适龄的孩子,统统给我叫过来。”
“再吩咐下去,若他们的女儿被我选中,养大他们的人,按家里的人头算,每口人能领一百两银子。”
苏玉朦瞳孔一缩,“弟妹,你这也太奢侈……”
苏玉朦的父辈原是被诏安的山匪,后在一次宫变中为救皇上满门被屠,仅剩她一个孤女。
皇上感恩苏家,将十岁的她指婚给宁远侯世子顾谨年。从那一年起,她就全靠着宁远侯府养着。
可顾谨年早早远赴边境从戎,反而是其弟顾津元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深厚。
沈星染从前只当他们是兄妹之情,如今方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认女所有的银两,从我的嫁妆里出。”
一句话霸气堵住了苏玉朦的嘴,沈星染眉梢轻挑,“如此,大嫂可还有意见?”
钱,她有的是。
只是宁远侯府,再也别想沾上半个铜子儿!
见顾津元脸都黑了,宋诩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既然这女儿是顾二公子托梦要认的,那就由本皇子来付这笔银子吧。”
他朝邹远挥手,“去取三万两银票过来,就当是我为恩人尽的一片心意。”
意味深长看着一脸错愣的沈星染,“夫人不会想要推辞吧?”
沈星染眼角瞥见苏玉朦气歪了嘴,嘴角的笑险些压不住,又岂会推辞。
“臣妇不敢。”她行了一个正礼,“臣妇替‘亡夫’,多谢大皇子赏赐。”
亡夫二字,咬得极重。
“如此,大哥大嫂不会反对了吧?”
“……”
顾津元后槽牙都快咬烂了,却愣是说不出一个不行。
沈星染替体弱多病的宁远侯夫人掌家多年,向来恩威并施,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如今有大皇子见证,再诱之以重利,不过多久,府里闻讯的奴仆们纷纷领着自己的孩子前来。
男的女的,大的小的,站满了灵堂外本就空旷的庭院。
谁也不知道二夫人所说的胎记长什么样。
不过这泼天的富贵,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过来争一争?
指不定阴差阳错就成了呢!
顾芯瞧见那么多人挤在院子等等着被沈星染挑选,成为下一个她,气得咬牙切齿。
这些贱奴,竟然妄想成为像她一样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
不自量力!
宋诩也被邹远推着来到庭院前,四名劲衣侍卫眼神凶悍随侍在后。
跟过来看热闹的亲眷和客人自动自发站成两排,让出一条道来。
“阿尧呢?”宋诩侧首低问。
就在刚刚,他环顾了四周一遍,始终不见宋子尧的身影。
“小殿下嫌这地方闹哄哄的,说要自己逛园子去,奴才实在拦不住……”
“说实话。”
宋诩厉目扫过邹远。
宁远侯府的园子,还能比大皇子府的更气派不成?
邹远打了个激灵,随即败下阵来,低声道,“小殿下偷听到咱们说顾家的雪莲果能治主子的腿,所以……”
果然如此。
宋诩垂眼看着自己覆着薄毯毫无知觉的双腿,抬眸扫过巍峨气派的宁远侯府,眼底掠过一抹冷色。
“不过,奴才已经让人跟着了。”邹远慌忙补救。
宋诩沉默了下,“让阿义去,大皇子府的那帮废物,靠不住。”
“是。”
邹远刚退下,不远处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声线。
“孩子们都到齐了吗?”
宋诩抬眼望去,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倒映着立在台阶上的女子。
乌发素衣,颈线柔美,身形纤秀,清冷宛若枝头薄雪。
唯有半露袖口那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紧张?
激动?
亦或是……期待着什么?
顾津元的视线同样被沈星染攫住,眼底若有所思。
苏玉朦咽下喉间酸涩,凑近他耳际悄声道,“夫君放心,我已经给了刘二狗银子,让他立刻把草芽卖到花楼去,她等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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