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真要控制他,不是应该定期给他配解药吗?
依他的脉象看,中毒还不算很深。
”父亲!”
宋子尧突然冲破侍卫阻拦扑到榻前,金丝蟒纹袍角扫过药炉,溅起一片香灰。
他死死攥住父亲冰凉的手,仰头时那双与她说话时满是厌恶的眸子,此刻竟盛着将溢未溢的泪光。
“婆婆,他们都说您能医死人肉白骨,对不对?”
宋子尧这样澄澈的目光,只在灵山求她快去救蕊初的时候出现过。
“小殿下若再摇你父亲的手,老身只好先替你治骨折。”阴婆婆漫不经心的口吻,喉间发出砂纸磨过枯木的低笑。
谈笑间,玄铁针却精准刺入宋诩的百会穴。
孩子触电般松手,忽然解下腰间蟠龙玉佩塞进她掌心,“这是皇祖父赏的,凭着它可以随时进宫!都给您!只要……只要……”
后半句哽咽碎在喉间,他竟用牙齿死死咬住嘴唇,血珠渗进绣着云纹的衣领。
沈星染一怔,不忍再逗他,“好了,有我老婆子在,死不了的。”
“真的吗?!”宋子尧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浮出喜色。
阴婆婆佝偻着背咳嗽,声音里却带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你,很喜欢你父亲?”
“从前不喜欢,现在,很喜欢!”
银针蘸着药汁划过烛火时,她瞥见那孩子偷偷用袖口抹去眼泪,却依然挺直腰杆站在榻边,像株迎风的小松。
很奇怪的答案。
不过,她懒得管。
“既然喜欢,那就好好照顾他。”
闻,宋子尧却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顾家那寡妇害的!”
“嗯?”阴婆婆悠悠抬头,面具看他,一双鬼目凌厉摄人。
宋子尧吓得倒退两步。
猛然想起,阴婆婆就是沈星染请来的,他当面说沈星染的坏话,婆婆当然要生气。
“对、对不起啊……”
“为何说是她害的?”这锅她可不背。
“要不是她非要请父亲进宫住她,父亲岂会违逆皇祖母的旨意,愣是跑到宫宴上去。”
指尖又刺两针,宋诩抽动了下,睡得更沉了。
沈星染的针停留的有些久。
原来,宋诩是挨了安皇后的罚?
而且是为了她……
她垂眸凝着男人修长的眼睫,心里泛过丝丝刺痛。
到底什么样的母亲,会狠心到罚自己的儿子吃毒药?是想逼他低头认错吧……
屋内的气氛有些紧绷。
她敛去眼底的酸涩,朝宋子尧身后瞧了一眼,漫不经心转开话题,“你姨娘呢,为何不来照顾?”
既然确定要嫁过来,趁此机会,她可不得亲自探听一番大皇子府后宅的虚实。
宋子尧的姨娘作为唯一一个为宋诩诞下子嗣的女人,照理说应该很受宠才对。
可自她迈入大皇子府至今,没有见过半个侍妾在此侍奉。
“自从父亲的腿受伤之后,就不让姨娘她们到他寝室来,更别说照顾了。”
沈星染有些纳闷。
想起当初在灵堂时,她说相信宋诩绝非色胚,不过是哄着他罢了。难道真被她说中了?
还是他知道自己不行了,怕触景伤情?
其实,她心里更倾向于第二种。
行针花了一个半时辰,可神奇的是,这段时间内宋诩居然没有发作。
邹远看着那个鬼獠牙青铜面,只差没跪下来叫菩萨。
“婆婆,敢问我家主子何时能清醒?这毒,算是解了?”
沈星染翻了个白眼,“相思烬哪里这么好解?”
她抬手去拔他额际百会穴的银针,忽然一怔。
这手感,与平日拔针有些不同,倒像是脸上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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