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她真有些期待这位意气风发的兰小将军了。
……
北城郊外,黑压压的逃荒饥民如濒死的蚁群,聚集在城楼下,其中不少人面黄肌瘦,脸上却长着奇怪的红斑。
可饥饿面前,所有的不适皆被视若无睹。
他们只想要食物,即便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也要一碗断头饭才愿上路。
“开门!我们要吃饭!”他们不断嘶吼着冲向城门,与兰寂麾下甲胄森寒的京畿卫凛然对峙。
剑拔弩张,一触即燃。
“将军怎么办?在这样下去,是要见血的!”一名副将快步跑上城楼。
昨夜兰寂见过亲自前来的大皇子后,就让他们加强巡防,一旦出现饥民,即刻封死城门。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大皇子并没有权利调动京畿卫,像这样的决断,一旦出现暴动,兰寂身为统领是要负全责的!
他想不明白,兰寂将军为何要听大皇子一个残废的……
闻,兰寂笔挺的身影不动如山,英气磊落的黑眸炯亮如星,曜着锋芒。
“把我的破云弓拿来。”
副将还想再劝,“将军!侯爷说过……”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青篷马车悄然驶近。
车帘掀起,一名青衣丫鬟利落地跳下车,竟指挥着几个仆役,从车上抬下几口大锅,又搬出几袋白花花的大米,当场架锅生火。
“诸位乡亲,我家二夫人吩咐在此施粥,大家排好队,人人有份!”
琥珀清脆的声音如同落入滚油中的清水,瞬间在死寂的人群中炸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饥民们愣住了,也让紧绷着神经的京畿卫士兵们面面相觑,紧张的气氛顿时一缓。
兰寂握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顿,一双深锐的凤眸扫过那几袋白米。
倒是好计策。
他怔愣了下,片刻后抬步过来,“你家夫人是谁?”
那声音清朗,逆着晨光,春日暖阳柔柔拢在他周身,与那身坚硬的铠甲格格不入。
琥珀朝着兰寂福身,不卑不亢道,“我家夫人姓沈,乃辅国公府大小姐。”
兰寂英气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波动,细看琥珀,方觉有些面熟。
“你是枝……沈大小姐身边的琥珀?”
至今,他都不愿承认,顾津元是她的夫君。
琥珀点头应是,没有计较他的称谓,“夫人她说,天寒地冻,与其兵戎相见,不如一碗热粥能暖人心肠,还请小将军恩准。”
小将军。
旁人都叫他兰统领,也只有她,从五岁起就开始调侃他,叫寂寞小将军……
某年初雪,他说要教她骑马,可不过瞬息却摔了个人仰马翻。
少女赛雪般的容颜带着跑动的红晕,一双柔荑将他稳稳扶起,“阿寂,摔疼了没?”
杏眸妩媚生辉,梨涡浅笑,漾着盈盈春水。
“你在笑我?”他甩开她的手想要爬起来,可腿疼得伸不直。
“笑你作何,明明就是马儿太坏,日后你从镇北侯府的小将军变成大将军,它不得乖乖臣服于你?”沈星染眉色舒展,护短护得理所当然。
你摔了,那一定是马儿不好。
明晃晃的偏袒。
兰寂被她逗笑,那个时候他就暗暗发誓,这一生,他也要给她同样的偏袒。
然而……
片刻沉默后,他蓦地抬手,对身后卫队下令,“协助维持秩序,若有趁机滋事、抢夺插队者,军法处置!”
命令落下,他亲自策马立于一旁,沉默地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和渐渐排起的长队,眼神深邃难辨。
就在这时,一阵浓郁的香味随风飘来。
可粥明明还没煮熟,琥珀抬头看去,竟是陈嬷嬷站在城楼上大声吆喝。
“远道而来的乡亲们,天灾无情人有情,二夫人特命我带了炊饼过来,诸位请慢用。”
而那些炊饼莫约几百个,此刻正一个个冒着烟气,香味扑鼻。
可从数量来看,远远不够!
饥肠辘辘的难民闻着那味儿,一双双眼睛亮得发光。
“这位二夫人一定是天上的菩萨!”
“没错,我就知道,这京都城咱们来对了!”
他们蜂拥而至,奋力推挤维护秩序的京畿卫,眼中迸出狠色,“走开!那是给我们的炊饼!!”
眼见好不容易被稳住的场面再次陷入混乱,兰寂拧眉看向琥珀,“怎么回事?”
琥珀一脸懵。
“奴、奴婢也不知道呀。那炊饼,看起来像是白岫她爹铺子里的,难道真是夫人安排的?”
可为何来的是陈嬷嬷?
她会这么好!?
琥珀越想越不对劲,朝车夫招手,“你快回去问一问夫人,这些炊饼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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