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雷霆手段,以猛药攻伐,以金针封锁,是为救急保命。如今邪气大衰,正气初萌,便不能再行霸道。需得转换思路,转为固本培元,温养先天,同时以水磨功夫,慢慢消磨掉那最后一点病根。若再一味猛攻,恐怕邪气未尽,孩子的根本已先受其伤。
陈默心中已有计较。他并未动用那药力尚不稳定的“归源丹”,也暂时没有考虑后院那株属性凶险的妖异花朵。而是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了一个全新的方子。
“附子(炮,先煎)、干姜、炙甘草、红参、白术、茯苓、肉桂、补骨脂、菟丝子、枸杞子……”李浩在一旁默看,心中暗自讶异。这方子与之前的大毒大寒、以险搏命的路数截然不同,竟是以四逆汤和参苓白术散为基底,再加温肾助阳之品,转而以温阳补肾、健脾益气为主,通篇皆是温补之药。只是那附子和肉桂的用量,依旧比寻常方子要大上不少,显示出用药者非凡的魄力与精准的把握。
“取三剂。记住,附子一定要先煎够两个小时,彻底去其毒性,再下其他药。此后用文火慢煎,取最浓的药汁,不要贪多,少量多次地喂服。”陈默将方子递给男人,见他珍而重之地叠好收起,又补充道,“再去药铺买些上好的陈艾绒,回来我教你们如何给孩子温灸关元、气海、足三里这几处要穴。”
夫妻俩连忙点头记下,眼中满是信赖,千恩万谢地出门抓药去了。
陈默又让男孩脱下上衣,趴在床上,取出了随身的银针针包。这一次,他捻针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不再是之前落针时的凌厉果决、锋芒毕露,而是变得柔和、绵长,如春风拂柳。他以细长的毫针,浅浅刺入男孩背后的肾俞、脾俞、命门等穴,指下行的是纯粹的补法,捻转提插之间,以内息缓缓渡入一丝极细微的、早已被他初步炼化吸收的“石髓”温凉之气。这丝气息并非为了攻伐邪祟,而是借此磅礴无匹的生机,如同一把温柔的钥匙,去温和地开启、激发孩子自身那扇几近闭锁的先天元气之门。
男孩起初还有些紧张,但针刺入后,非但没有痛感,反而只觉得背后几处穴位微微发热,仿佛有几轮小太阳在缓缓释放着暖意。一股难以喻的舒适暖流,顺着脊背缓缓注入四肢百骸,原本总是冰凉僵硬的手脚也渐渐暖和起来,他忍不住长长地、舒服地叹了口气,紧绷的小脸也随之放松下来。
施针完毕,陈默并未立刻让孩子起身。待那对夫妻买回艾绒,他又亲自点燃艾条,手持着为男孩演示。他耐心教那母亲如何找准穴位,如何感受艾条与皮肤间的最佳距离,“你看,以皮肤感觉温热、微微泛红为度,不可太烫,以免灼伤。此法贵在坚持,每日一次,可壮一身阳气。”
这一套“药、针、灸”的组合拳下来,治疗的思路已从激烈的对抗,彻底转变为温柔的滋养和耐心的唤醒。其功虽缓,其效却深,如同春雨润物,细微而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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