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沈知韫醒后。
秋月才说起昨晚那事。
“小公子果真半夜闹出极大动静,先是院中下人,后来将军也派了人来请您,奴婢听夫人的意思,纷纷回绝了。”
沈知韫笑着递给她一根嵌东珠金簪。
秋月欢喜接下。
单是这颗东珠可抵她一年的月银!
原先拿捏不好夫人的态度,怕夫人责怪自己不理会将军来请,如今看来,自己做得不错。
沈知韫用了膳,才去看了陈屹川。
刚进院门,便听到里头的哀哀嚎叫。
陈屹川躺在床榻上,疼得哭肿了双眼眼,手臂上、脖子上满是骇人的红疹和挠出来的抓痕。
如今被府医仔细涂了药物。
可还是止不住地痒,他扭动着身子想要去挠。
汪映葭昨晚怕出事,陪了一整夜,怨沈知韫不来,现在难免多了几分不耐烦:“你抓了脸,破相怎么办?”
“安分点。”
陈屹川根本听不进去,难受得厉害,浑浑噩噩地哭闹喊娘。
见状,汪映葭头疼欲裂,余光瞥见来人,拉下脸来,也没精力去关心陈屹川。
“都说做娘心疼自己的孩子,为何弟妹却如此狠心,叫屹川小小年纪独自哭闹整夜。”
“川儿不哭,你娘不疼你,葭姨疼你。”
她故作埋怨。
手段一如往常。
从前,沈知韫年轻性子急,每每都会因她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动怒,和她闹起脾气。
可事后,汪映葭又神色有愧,对她说尽贴心话,又哭诉自己命苦,丈夫早逝。
如此一来,沈知韫总觉是自己脾气急躁,误会嫂子为人。
几次下来,即便汪映葭做了一些有失分寸之事,她老以为自己疑神疑鬼。
却不知这是汪映葭耍的心计罢了。
沈知韫凉凉反问:“大嫂疼他,怎会不知他身子娇弱,害他伤成这般?”
汪映葭脸色一僵。
“不过是见屹川欢喜,便不忍心……”
沈知韫看着陈屹川此时狼狈的模样,心中暗暗叹气。
上辈子他死得意外,自己悲痛万分。
如今见他活生生在自己面前,却觉得心寒且头疼。
想想也觉得可笑。
陈屹川伸手抓她衣袖,似乎察觉到什么令人心安的气息,哭闹声渐渐微弱,直至睡过去。
还是睡着了惹人怜。
她想起两年前陈屹川同样高烧。
汪映葭为了讨好他,把自己得来的波斯猫送于他玩。
陈母得知是汪映葭的原因,只说她作为大伯母,伤了侄子,难免会被人说闲话,因此陈玄策只知孩子身子不适,发了高热。
正好这时,陈玄策处理完政事,过来看看陈屹川的情况。
见夫人在此,他脚步一顿,躲闪视线,有些愧疚道:
“昨日是我没重视此事,叫屹川受了苦。”
沈知韫询问陈屹川的小厮究竟怎么回事。
小厮怕被迁怒,连忙解释:“昨日夫人发话后,将军也叫嫂夫人把幼犬拿走。”
“可后来,少爷回到院中听见幼犬的动静,又去找嫂夫人……”
难怪了。
汪映葭闻垂泪欲泣:
“是我不对,不该纵容屹川。”
“弟妹,此事都怪我。要是屹川出了什么事,我拿命给孩子赔罪!”
说着,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陈玄策轻咳一声:
“大嫂也是好心。”
对沈知韫解释:“屹川还小,难免有些好动,大嫂膝下无子,这是把屹川当做自己孩子,这才溺爱几分,不料叫屹川受了苦。”
他弯下腰,朝她讨好一笑:“自然,你是屹川的亲娘,是真正疼他之人。”
闻,汪映葭暗暗咬牙,心中委屈得一股劲儿地冒泡。
自己是不喜沈知韫,但这事她又不知情!
“大嫂,你先下去休息吧。”
沈知韫似笑非笑:
“这事就这么算了?”
陈玄策心中叹了口气:“日后你管教屹川,我们绝不插手,大嫂也……听你的。”
沈知韫毫不客气道:
“既然如此,大嫂日后便不要事事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却偏偏做出害他之事。”
汪映葭恼火,却还得笑着应好。
又推脱自己于心不安,回去为屹川念经祈福,匆匆离开。
“大嫂毕竟照看屹川整夜……”
沈知韫冷笑,正想说什么,这时床榻上陈屹川微微睁开眼,见着沈知韫,抓着她的手,竟委屈至极,又流下泪来:
“母亲……”
“母亲我好难受,那犬儿害得我好痒好痛。”
“我以后听母亲话,听母亲的。”
说着,呜呜哭起来。
可怜又可气。
陈玄策眉头一皱:“之前他发烧,似乎没闹得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