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与谢玉恒成婚后,季含漪几乎没有怎么出过谢家内院了,谢玉恒又太忙,很少带她出去。
她一个人是不敢出来的,怕婆婆责怪,也怕谢玉恒责怪她。
她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着,想要做好谢玉恒的妻,更想要得到谢家人的认同。
她从来都在尽心努力着,不是她做得不好,是她永远都够不着的,是他们的心。
如今心无依靠,才觉得或许这才是自在吧。
热气腾腾的白烟铺面,季含漪长长叹息一声,掀开脸上纱巾尝了一口,真甜啊。
她笑起来,叫容春也赶紧尝尝。
容春几乎没见季含漪在谢府笑过,这会儿见着季含漪含笑,那眸子亮亮的,仿佛是从前爱笑的姑娘。
她眼里热了下,低头咬了一口,滚热的糖馅入了嘴,满口的甜。
她也笑:“真好吃。”
周遭熙熙攘攘,人声来往,到处都是烟火气。
季含漪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她想,究竟是这样的日子好,还是富贵又沉闷的谢家那般人前体面的日子好。
女子这一生究竟该怎么选。
谢老太太说女子一生相夫教子,人前都是一派和美的,关上门的日子,每家都是缝缝补补的过,没有女子不委屈的。
但父亲与她说,不管怎么样,别叫自己太委屈。
季含漪其实想不明白。
她想明白的是,她真的喜欢极了这一刻。
真的真的喜欢极了。
街头另一边,沈肆静静看着这幕。
低调又贵气的马车缓缓停在路边一角。
沈肆指间抬起帘子,眼神看向那坐在街边矮凳上的人。
坐的也不那么端正,小小的缩成一团,身上的粉色裙摆拖到了地上,时不时低头,似乎是在吹气。
一股一股白色的热气从她面前冒出来,弥漫在她月白纱巾下。
沈肆历来冷淡的眼眸,不由的微微一软。
他看了眼那摊子,去吃的人倒是不少。
文安看主子忽然让马车停住,以为主子有什么吩咐,连忙过来窗前弯着腰等着吩咐。
这条路是回沈府的大街,每到夜幕升起时都十分的热闹,人来人往,酒肆酒楼也多,也因为太热闹了,侯爷从未在这儿停过。
文安也想不明白,主子怎么会忽然要停下呢。
见着主子眼神往那摊子里看,总不至于侯爷忽然想吃浮圆子吧。
沈肆看了眼站在马车外的文安,又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
他不说话,等着她吃完。
文安觉得自己的腿都要站酸了,马车内才传来主子吩咐的声音:“去请她来。”
文安一愣,谁?
他顺着大人那手指头指的方向,正见着一女子从矮凳上站起来,一身烟笼粉裙,蝴蝶暗花,月白的裙边,发上拢着轻纱,轻纱下的乌发若隐若现,仪态很美,一眼就能在人群里注意到。
文安立马便明白主子的意思了,赶紧过去。
那头季含漪看看天色,想着谢玉恒应该没见着她就能放弃了,这时候天才刚黑,慢慢回去,不算晚也不算早,正是时候。
只是才没迈开步子,身边就来了个人。
两人对视,两人都愣了。
因为都认出了对方。
虽说隔着轻纱,面前女子脸颊被轻纱拢住,看不清样貌,但这身形和仪态,文安一眼就认出了是那日的女子。
那夜风雪里,那女子提着灯,不见面容也美的惊心,想要忘记也难。
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侯爷要让马车停在这里呢。
季含漪自然也认得出面前这人是沈肆身边的长随。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难道沈肆也在这里么。
心里头正乱想,对面人恭敬有礼的先开了口:“我家大人请姑娘一叙,还请姑娘与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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