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的微微捏紧放在膝上的手指,一如在一个并不相熟的年长长辈面前那般局促,犹如做错事那般张口,羞耻于坦诚自己做的不够好,讷讷的声音软如莺啼:“我在谢家一切都好的。”
轻叩在膝上的手指顿住,沈肆长长吐出一口气。
所有的一切思绪,都在她那句一切都好的声音里戛然而止。
他看着马车顶上那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飞鹤,展翅飞入云端,白云密布,重重迷障,不见高处仙人真身。
情与欲,于他来说,是深不见底的迷雾深渊,他亦无法窥见真正的自己。
到底是情生欲,还是欲生情,还是他们本就相生。
他最后再坐直了身躯,神情昏暗又幽深的看季含漪最后一眼。
对于沈肆来说,这大抵是他的最后一眼。
他已要到了结果,往后便再也不会见她。
女子柔软饱满的脸庞愈加妩媚,湛湛细眉的下的眼睛里点光闪烁,她看着他,带着畏惧紧张,耳坠子亦在不安的乱颤。
季含漪被沈肆这样的眼神看得心慌,心慌的甚至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她甚至在脑中胡乱的想着,这样的眼神她好似见过的。
但她想不起来了。
她失神间,又听到沈肆低沉的声音:“谢夫人,下马车吧。”
季含漪如梦初醒,忙站起来。
她想起身朝着沈肆福礼,但马车显然没那么高,头顶撞在马车顶上,季含漪诶了一声,身子往前倾,她忙往前迈了一步稳住身子,手又下意识的抚在头顶上。
这一刻在沈肆面前这般仪态的羞耻感席卷全身,她脸颊被烧的通红,心尖颤颤,低下头要赔罪时,对上的正好是沈肆抬眼看来的眼眸。
他眼里的平静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毫无波澜,毫无情绪。
他依旧如神祇般高坐在看台上,波澜不惊的看她在台下如何狼狈。
这对于季含漪来说,叫她愈加觉得羞耻与难堪。
自己在沈肆眼里,或许如众生在他眼里一样,即便她如此难堪的时候,他也依旧毫无表情,让她愈加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微不足道的如一粒尘埃。
季含漪垂下眼眸,不知怎的有瞬眼眶微热,她眼睫颤动,又匆匆低声说告退,匆忙的掀开了旁边的帘子,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想要赶紧离开那让她难堪又窘迫的境地。
她站在街边,看着那辆华贵的马车没有丝毫停留的从她眼前驶离,凉风吹动她发上轻纱,她眨了眨眼,又看向周遭明亮的灯火,再看向深不见底的夜空。
马车内的沈肆闭着眼睛,眼前全都是刚才季含漪往他面前靠近的那一步。
她身上的软香袭来,她染了薄红的脸庞一如那夜诱人至极,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就近在咫尺。
那一瞬间,他差点克制不住要伸手将她紧紧揽进怀中,将她压在身下,用力吻她那张香甜的檀口。
即便她已是人妇,即便她仍心系着谢家,他会向她抛出最诱人的条件引诱她。
谢玉恒怎比得上他。
谢家怎比得上荣恩侯府的荣华。
那一瞬间,欲望只差一毫,就要占据了理智。
差一瞬间,他所有对她旖旎的心思就要倾泻而出。
他甚至在想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的反应。
他甚至在想,若是她挣扎反抗,他便将她用力压在身下,放纵身体对她的全部欲望。
好在她匆匆离开了。
也算彻底淹没那沉积已久的心思。
他重新掩埋身体本能的欲望。
季含漪回谢府的时候,还算不得太晚,正好是戌时。
她路过主屋往后廊屋去的时候,看到主屋灯火通明,前门丫头跟随在身后,季含漪让她不用通传,就打算不惊动任何人的走。
她连灯笼都未打,只为不引起注意。
但她没想到的是,谢玉恒居然独自一人站在她书房的门前。
他眉眼萧疏,站在阴影里静静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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