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目光淡淡的与季含漪的对视,他看她眼眸依旧茫然,现在已经规规矩矩的坐着,手上紧紧捏着他递过去的帕子,湛湛泪眼里,再没刚才那般看着他。
他先开了口,声音如常冷清:“为什么去那里。”
季含漪怔了瞬,想了半晌才大抵想明白沈肆为什么这么问,她垂下头来小声道:“因为小时候父亲常带我去……”
季含漪下意识咬了下唇,又觉唇上有些疼,不由又松开。
沈肆看着季含漪这规规矩矩坐着回话的模样,像是有些怕她,稍顿了下,又问她,语气却比起刚才好了不少:“为什么会哭。”
季含漪有些沉默。
她不愿将自己遭遇的一地狼藉都说给沈肆,那些不愉快与憋闷,也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再不能麻烦他了。
季含漪摇头,轻轻说道:“想父亲了。”
沈肆等了半晌,等来她这一句。
对他还是没句实话。
他想,上回她说她要与谢玉恒和离,那句又是不是实话。
唇边淡淡的压了压,他微微垂目看着她。
直到见到季含漪涟涟的眸子,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又问:“为什么饮酒。”
季含漪听了这话,便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又讷讷:“就是忽然想起……”
又见沈肆静静的看着她,那严厉里好似带着谢审视,看起来很严肃,像是并不怎么信,她又开始紧张。
沈肆靠坐着,姿态依旧高贵,身量又高,一身公袍衬他面如冠玉和清贵,静静的一个垂目,便有股掌控他人的姿态压迫来。
他看着季含漪微微挑眉:“想起了就喝梅山酒这么烈的酒?”
季含漪一哑,她不是让容春买的梅子酒么……
又忽想容春不识字,八成给拿错了。
季含漪这时候混乱的脑中稍稍理出来一点思绪,她小心的看着沈肆问:“是不是我饮醉了…?”
沈肆点头,又指了指旁边小桌上的碗,又看着她:“我给你喂的醒酒茶。”
季含漪的脸庞刹那间便热了,难怪自己会在沈肆的马车上,大抵是自己醉了酒,被沈肆给撞上了。
可惜她什么也记不得了,更不知晓自己醉酒后有没有在沈肆面前失礼。
想自己在沈肆的心里,早不是端庄的淑女,他又是那样规矩严谨的人。
他见了自己醉酒的模样,他又会怎样看自己,定然会觉得她不庄重的吧。
她羞愧的低下头去,甚至不敢多问沈肆一句自己醉酒后都做了什么,她恨不得这会儿赶紧离开。
她站起来想匆忙的告退,只觉自己怕是再无面目在沈肆跟前了。
只是才站起来,面前就伸来一只手,那手上正放着一碗浮圆子。
沈肆看了眼季含漪:“你饮了酒,吃一些会更好。”
季含漪哑然,她指尖颤了颤,慌慌忙忙说了声谢谢,又别无选择的接了过来,在兵荒马乱与慌张里,重新坐在了沈肆的对面。
碗里的浮圆子还是热的,季含漪也不知道沈肆是从哪里端来的,只是滚滚热气冒出来,马车内一时都是浮圆子甜腻的香味。
季含漪吃了几口,又忍不住偷看沈肆,想沈肆这样的天之骄子,一一行,一举一动都严苛规整的人,难道也喜欢吃浮圆子么。
还是他特意给她准备的,
她想起从前在沈府听说沈肆的一日三餐,他吃的极讲究,对吃食要求极高,极难伺候的人。
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丫头呢?”
容春也跟着她饮了那酒的。
沈肆简意赅的开口:“在外头,已经醒了。”
季含漪松了一口气。
只是浮圆子还未吃完,季含漪便有些着急想走。
外祖母还等着她,不能再晚了。
沈肆看了看季含漪脸庞,半晌后还是放她离开。
季含漪离开后,马车内顿时又变得寂静一片。
沈肆独坐在马车中,听着帘子外季含漪与容春说话的声音,又听着帘子也渐渐安静下来,这才掀开了旁边的帘子一角,看着季含漪离去的背影。
他看着那背影越走越远,直到上了一辆马车,他才缓缓将手上的帘子放了下去,体内的燥热阴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消减半分,又低头看向掌心处季含漪落下的一只绿色耳坠。
面前小案上还放着季含漪未吃完的浮圆子,沈肆端了过来,用她吃过的勺子吃了一口,甜腻在唇齿间散开,有些腻人,他从前从不喜吃这些,却又再吃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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