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内。
陈落给郑文怀倒了一碗水后坐在了他的对面,斟酌了一番他这段时间捋顺的事情后,抬头看向了郑文怀:“郑书记,在说事情之前,我先代表我的家人给你和你的父母说声对不起……”
郑文怀微微怔神,随即摆了摆手,道:“对不对得起的先不说了,还是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吧。
你不知道,老王这两次都一副欲又止的出现在我面前,这可是将我的好奇心给彻底扒拉出来了,因为这事儿,我昨儿个一整夜都没咋睡,就等着个答案呢。”
看着郑文怀脸上那副满是好奇的表情,陈落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抹苦笑,暗道:希望等我说完后你还能这么平静。
想是这么想的,但陈落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自然不可能半路熄火,因此,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便开口道:“准确的来说,有人利用你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这件事情设了一个局,这个局对郑书记你而没什么损失,但却足足坑害了我和我娘二十多年……”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随后继续道:“或许就连陈向东他们父子三个也被坑了吧?毕竟没有这个局,他们的结果或许不会这么惨!”
这下郑文怀的好奇心更重了:“详细说说?”
“好,那我就从开始说,现在外面那个哭的很惨的女人,是我的小姑,因为我爷奶重男轻女的缘故,她在家里的日子很难过,准确的说几乎是过不下去的那种。
但不管如何,她总归是活下来了,直到陈向东娶了我娘之后……”
随着陈落的讲述,一段关于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多年前的恩怨宛若一幅画卷在郑文怀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只是当他听到陈向莲为了报复这一家人,先是撺掇陈向东半夜狸猫换太子,然后又收买卫生院的护士,将换过的孩子重新换回来的时候,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个人的脑子给震惊了。
好家伙,怪不得老王那个莽夫三缄其口呢,合着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个事儿啊?
当然,若只是这样的话,王青贵绝对不会那么难以启齿,实在是陈落后面的日子过的太惨了。
尽管后面的事情陈落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但郑文怀在来了之后就着重了解了陈落这个人,毕竟陈落可是让远在四九城的好几个叔叔伯伯都心心念念的人。
因此,郑文怀对于陈落后面的那些日子虽然不说了若指掌,但也是如数家珍了。
至于为什么陈落要道歉,王青贵不敢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若当时陈向莲没有让护士将人换回来,那么过陈落那种日子的就是他了。
而郑文怀别的优点儿或许不明显,但自知之明这点儿他还是很强的,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他换在陈落的位置上,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在几年甚至十几年前就将陈向东他们一家全部送进地狱了。
只是那样一来的话,当年所有的秘密都会被彻底尘封,而他也会带着这份阴暗走到生命的尽头。
想到这里,饶是郑文怀的心志早已被磨炼的坚若磐石,但仍然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郑书记,抱歉了,因为我家里的事情,将你也拉了进来,还差点儿……”
“先别说这个,你让我捋捋……”
郑文怀抬手打断了陈落,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后道:“我现在很好奇,你都说了你小姑对你们一家仇深似海,可为什么她现在哭的这么惨?”
听到郑文怀的话,陈落瞬间沉默,没办法,他原本以为郑文怀会生气,会愤怒,甚至会因此仇视他们一家,毕竟这都是应该的。
可他却怎么都没想到,郑文怀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个和他几乎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看着郑文怀眼神中的好奇,陈落无奈之下解释道:“因为她还算个人吧,或者说是我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说着,他又将自己和陈向莲在车上说的话和郑文怀说了一遍。
听完后的郑文怀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么看来你这个小姑还是有点儿人情味儿的。”
“不是……郑书记,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
陈落哭笑不得的看着郑文怀一副了然的样子,彻底麻了,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个啥情况啊?
郑文怀微微怔神,旋即便明白了陈落的意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玩味了起来:“怎么?陈落同志想让我说什么?愤怒?仇视?亦或者是……将当年的涉事人全部抓起来扔进监狱?”
说到这里,郑文怀笑着靠在了墙壁上,道:“有意义吗?且不说这件事儿我虽然被牵扯了进来,但也就是个工具人,只是从两拨人的手里打了个转儿罢了,我有损失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也说了,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局,一个针对你们家的局,所以你小姑无论如何都会将我还回去,所以严格意义来说,这事儿是我们家对不住你,给了你小姑一个设计你们家的机会。
所以陈落同志,如果你真的要较真儿的话,那我是不是应该回四九城,将我爹娘接过来,让他们给你道个歉?”
此话一出,陈落差点儿没一脑袋栽地上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郑文怀,很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啥玩意儿,才能让他有这么神奇的脑回路?
尽管他的这个想法看上去有那么一丢丢的合理,可他妈全是歪理,要不然王青贵也不会在面对郑文怀的时候三缄其口,不敢把事情说出去了。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想到这里,陈落突然间有些可悲,不是替自己可悲,而是替云翠可悲。
毕竟云翠当时看到郑文怀的时候,如果能够知道郑文怀的想法,那么她的身体也不会突然间垮掉,更不会在接受到他的善意后彻底崩塌。
从这点儿来讲,陈向莲成功了。
她成功的报复了她的原生家庭,她的爹娘因为亲孙子被换掉的原因一命呜呼,她大哥被亲儿子送上了断头台,亲侄子一个被路边儿的野狗啃食丢了命,一个现在还在笆篱子里面蹲着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她就将一家人搞的家破人亡,她真的成功了。
与此同时,偏房外面。
林殊芳,梁晓燕,陈向前,王青贵还有闫酥月五个人就这么靠在墙上,听着屋子里传来的话音,脸上挂着不尽相同的表情。
梁晓燕早就知道了答案,可对于过程并不清楚,现在全部听完后,心底说不清是个什么想法,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心很疼,心疼陈落,那个爱她护她的男人。
闫酥月也心疼的不行,她也知道一些,可当初知道的和现在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很是乐观的大哥哥,过去竟然会这么惨,他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陈向前先开始并不知道这些,现在听完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最后也只能在心底暗道一句‘重男轻女害死人’,仅此而已!
反应最大的就是林殊芳和王青贵了。
林殊芳则是因为完全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事儿,怪不得公公婆婆以前那么对小落,合着他们两口子以为那不是他们的儿子啊?
可就算不是他们的儿子,也是他们养大的,他们到底咋想的?
尤其是陈向莲这个小姑,她和陈向莲并没有见过面,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可这个第一次对她而,冲击着实有些大了。
相较于他们四个担心陈落,王青贵更震惊的是郑文怀的反应,艹,如果早知道郑文怀是这么个脑回路,他当时就直接说了好么?
用得着心惊胆战的过了这么些天,简直……
就在几人心绪杂乱的时候,偏房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下一刻,郑文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四人后微微一怔,道:“你们这是在听墙角?还是你们担心我会对陈落同志做什么?”
“郑书记,抱歉,因为我家的事儿,让您……”
陈向前刚想说什么,郑文怀便打断了他,双手摁着他的肩膀,笑着道:“村长,我刚才和陈落同志已经说过了,这事儿啊,他就是一个巧合,再说了,你要是跟我道歉的话,那我也跟你道个歉?”
噗嗤~
听到郑文怀的话,闫酥月绷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蹦蹦跳跳的来到了郑文怀的跟前儿,仰着头看向他:“郑书记,你是个好人,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若是几十年后,闫酥月这么说估计会被人嫌弃,但在这个年代,好人那是真的好人,没有任何别的意义。
所以,看着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郑文怀乐了:“你就是从港岛来的闫小姐吧?这段时间在内地过的怎么样?”
闫酥月眨眨眼,一时间优点儿懵,毕竟她来到内地这一个多月里,已经逐渐融入了这片土地,闫小姐这个伴随了她十几年的称呼,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种很遥远的感觉。
但很快她便回过神,眯着眼道:“郑书记直接喊我小月月就行啦,闫小姐什么的,听着刺挠,至于我在内地……当然是很好很好啦,陈落哥哥好,晓燕嫂子好,小芳嫂子也好,大姨……”
说到这里,闫酥月突然间又想起了以前云翠对她的关心和疼爱,小嘴儿瞬间嘟了起来,眼睛也优点儿泛红,不过她还是强忍着继续道:“总之所有人都很好,我都不想回去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她已经钻进了林殊芳的怀里,低声道:“嫂子,我想大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