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清风苑门外,远远见到庭院中聚集了不少人。
众人将霜娘团团围住,沈星染的贴身侍女白岫持剑挡在霜娘跟前,与宁远侯府的侍卫凌然对峙。
地上,有数名侍卫被白岫所伤,捂着伤口脸色惨白。
顾津元冷笑,“白霜娘,你谋害皇长孙,还不束手认罪,以为凭她一人能救得了你?”
从前他真是小瞧了沈星染。
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养了个这么厉害的武婢!
大敌当前,白岫却半步不退,素净的容颜清冷无波,“我们几个都是二夫人陪嫁过来的,除了二夫人,没人可以对我娘动用私刑!”
她的四个侍婢中,明珠沉稳,琥珀机灵,冰翠精算,而白岫善武,也是霜娘的亲生女儿。
可顾津元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他的目光从来只落在玉兰苑。苏玉朦身边的奴婢小厮,每一个人的来历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玉兰苑门前的盆栽多一棵少一盆,他都了若指掌。
说到底,只是不在意罢了。
雪越下越大,秦王摇晃着折扇,温雅的眼底流过一抹不耐烦。
“这么多侯府侍卫,怎么,居然连沈家一个婢女都敌不过?”
顾津元脸上挂不住了,与宁远侯对视一眼,当即扬声厉喝,“把她们拿下,若敢反抗,就地格杀!”
将一切尽收眼底,沈星染捏紧掌心的伞骨,领着人从长廊处走出。
“不知我的人犯了何错,以至于让大哥堂堂一个大将军,对两个女子下此狠手?”
声音穿透长廊,拦下了本欲下杀手的侍卫。
瞥见沈星染的身影,在场几人嘴角暗暗勾起。
他们的目的本就不在霜娘,一直拖着没下杀手,不过是等着那些沈星染而已。
他不信,沈星染失去了丈夫,没了亲生女儿,难道还能舍得下看着她长大,待她犹如亲生的白霜娘?
庞嬷嬷此时已然挨了一顿打,一进门就躲到苏玉朦身后,声泪俱下控诉起来。
苏玉朦却给了她一个巴掌,冷声道,“谁让你对二小姐无礼,滚下去!”
沈星染缓步走到人群之间,在白岫身侧站定,也将霜娘护在了身后。
“你们说霜娘害了皇长孙,可有证据?”
顾津元指着一名唯唯诺诺的园丁道,“他亲眼所见,皇长孙被白霜娘带回了你的清风苑。”
沈星染冷眸扫过那名园丁,“我记得你是玉兰苑的人吧。”
玉兰苑的苏玉朦的住所。
“那口水井明明在清风苑附近,你为何要到那儿去?”
“我、我不过是路过……”
顾津元皱眉打断他,“不管他为何到那里,他亲眼所见,就是人证!怎么,你还想栽赃给你大嫂不成!?”
沈星染笑了,也不辩解,“听说大哥让人搜了清风苑,那我请问,人找到了吗?”
顾津元一噎,“正因为没搜到,所以才必须要对白霜娘用刑。”
他指着白岫怒道,“可这丫头为了包庇白霜娘伤了这么多人,还惊着秦王殿下,你身为主子治下不严,理该按家规处置,杖责三十!”
苏玉朦一脸为难拉住他,“夫君别这么说,弟妹从刚刚一直在灵堂,哪里知道她手底下的人这般大胆。就算治下不严,也是情有可原。”
“你瞧瞧,你大嫂至今还在为你求情。”顾津元冷哼,“可惜啊,你心里永远只有自己,从来不知道感恩。”
“大哥这话说得像是有多了解我似的。”沈星染嘲讽一笑。
顾津元脸色僵住。
难道他说错了吗?
玉朦手底下的人,难道还能污蔑嫁祸她不成?
从前沈星染不但对他听计从,而且知书达理,对顾家每一个都好,如今却变得巧令色。
难道他的“死”,对她打击真的这么大?
一瞬间,他萌生出向她坦白一切的念头。
宋诩不耐皱眉,“所以你们谁能告诉我,阿尧到底在哪里?”
宁远侯浑身一凛,扬声朝着宋诩道,“大皇子息怒,今日我这儿媳敢包庇伤害皇长孙的恶奴,臣一定严加惩治,就算用刑,也要问出皇长孙的下落!”
“来人!请家法!”
门外,庞嬷嬷早已让人备好了长凳木杖,一脸得意等着。
“是,侯爷!”
顾津元看了容色有些憔悴的她,刚想开口,苏玉朦却挽住他的胳膊。他一怔,冷下声道,“你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就早些向你大嫂道个歉,老老实实招出皇长孙的下落。”
施舍的语气,沈星染听着却只想笑。
过去的七年里,她竟然将这个杀了她儿子的仇人当成了天。
为他殚精竭虑谋划,为他亲力亲为侍奉公婆,为他熬尽心血撑起宁远侯府!
简直可笑,可悲!
不过万幸的是,这一切都随着顾津元的“死”划上终点。
她与顾家的关系,正好可以彻底断干净!
“我知道大哥与大嫂情深似海,定舍不得命人搜玉兰苑,所以,这个恶人,弟妇替你做了。”
顾津元猛地抬眼,“你什么意思?”
纷飞的大雪渐渐停歇。
曜日破云而出。
女子双手交握腹前,仪态端庄,狐裘绒毛拂过凝霜的脸颊,余晖描摹出鼻梁清冷的弧度。
此刻,她的眸光比瑞雪艳阳更亮。
“有劳邹总管,把皇长-->>孙请出来。”
宋子尧被邹远背着出来,身上还穿着沈蕊初临时给他找来的破旧衣袍。
他神色萎靡,俊俏的小脸红肿不堪,额角淤青,左脸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皇长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