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她所料。
望着端坐上首的宁远侯夫妇,沈星染从容不迫开口,
“改姓就免了吧,毕竟,蕊初是要跟我一起走的。”
陈氏似乎早已料到她的答案,只能想到她如此坚决。
她满脸为难睨着沈星染,“阿染,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蕊初是津元唯一的血脉,今日不管你说什么,娘都不能同意。”
“夫君已经走了,我也即将离开,婆母若真怜惜蕊初,就不该留强她在顾家,继续当这无父无母的孤女。”
“放肆!”宁远侯忿然拍案,“津元虽然走了,可我们二老还在,虎毒不食子,我们又岂会委屈了我们的亲孙女?”
沈星染冷笑在心。
虎毒不食子这话在顾家,只怕是个笑话。
若非顾谨年所述,她绝不会想到,眼前满口亲情道义的人,就是放纵自己的次子弑兄假死,顶替军功,私通兄嫂的帮凶!
可怜他十三载从戎,为南兆立下汗马功劳,却险些毁在他最信任的至亲手中,成了如今无名无姓见不得人的孤魂野鬼……
“你笑什么!!”
沈星染不合时宜的笑容,让宁远侯觉得特别刺眼。
他居高临下睨着她,“既然有皇上的旨意在前,我们也就不计较你贪慕虚荣,不为阿元守寡的罪过。但是,蕊初是阿元的孩子,必须改姓顾,留在宁远侯府!”
沈星染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两人,“当初在灵堂的时候,可是公爹你疾厉色不许蕊初姓顾的。”
“您说我让一个贱奴混淆顾家血脉,说她侮辱了宁远侯府的门楣,怎么,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宁远侯被她堵得哑口无,老脸一阵热辣辣的臊,直到听见陈氏重咳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那、那是从前!”他厚着脸皮道,“谁能想到她和顾芯会被调包了身份,说起来你也有责任,当母亲的,连自己生下的孩子被调包也看不出来!”
闻,沈星染转眸看着陈氏,“这话婆母也同意吗?有些母亲没能发现,确实是大意了,可有些母亲明明知道,却故意视而不见,那又叫做什么?”
她语调很轻,可每一个字都如同一片片薄刃,落在陈氏身上,犹如凌迟。
“是冷血无情,是贪生怕死,还是……枉为人母?”
最后四个字落下,陈氏猛地抬眼,“你给我住口!”
说话太过用力,她被呛了一下,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起来。
“婆母,求您给我们芯儿做主啊!”门外,苏玉朦抱着顾芯冲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是让你们在屋里禁足吗,还出来做什么?”
经过了昨夜的事,宁远侯如今瞧见苏玉朦母女就来气,可看到脸色苍白的顾芯时,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芯儿心怀愧疚,想去给蕊初道歉,还想把自己最喜欢的金钗送给她!没想到,蕊初竟说自己马上要跟着弟妹嫁去大皇子府,谁还会看得上这样的钗子,一通数落,还用钗子将我们芯儿刺伤了!”
苏玉朦垂下眼,哭得泪眼婆娑,“今日我本是打算带芯儿去灵山寺清修,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当年芯儿还那样小,她也不是故意要占了蕊初的身份啊。”
屋内几人皆是目露诧异,连沈星染也沉了眼。
昨夜的事她也听说了,可蕊初明明说是顾芯要伤她,她情急之下踹了一脚,是她自己伤的。
如今,倒是讹上他们了!打算以此免去灵云寺清修?
沈星染冷笑,“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大嫂这话严重了。”
事情发生在清风苑,冰翠又是她屋里的人,便是她解释了,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直接偏袒得了。
苏玉朦没想到沈星染连个解释都懒得给,“弟妹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
“大嫂这话是怪我咯?”沈星染淡淡扫了顾芯的手臂一眼,“是谁大半夜偷偷攀进清风苑的?她说是道歉就是道歉?手里还拿着根簪子,万一不慎伤了蕊初呢?”
话落,她朝着陈氏质问道,“大嫂任由顾芯乱跑,这就是婆母所谓的禁足,所谓的严惩?”
陈氏与宁远侯互视一眼,“苏氏,这事本是芯儿不妥。”
苏玉朦浑身一抖,这话也就是说,芯儿白白受伤了?
沈星染慢悠悠地道,“皇上让芯儿前往灵山寺清修,难道大嫂是因为这事,才默许了芯儿这样做?”-->>
“违逆圣意,怕是要祸及全族的吧?”
“我何曾说过不让她去!”苏玉朦气极反驳,看向陈氏时,眼里闪过一抹决绝,“这段日子,我会陪着芯儿同去寺内。”
她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与之一起的,还有她从前心心念念的掌家对牌。
“我这一走,是没办法掌家了,这些时日我拿着这掌家对牌,只觉力有不逮,难以胜任,既然婆母如今身子骨大好了,这对牌还是物归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