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琥珀清脆的声音,“二夫人,这些是大皇子让邹内监特意给您送来的东西,都是大婚要用的。”
地上,摆着十数个箱笼,远远看去,似是些珠宝头面,绫罗绸缎。
宋诩那纨绔,哄女人真有一套!
不过,沈星染哪里会在意这些俗物。
“收下吧。”她笑盈盈道。
她一开口,顾津元几乎以为自己耳背了。
她……居然喜欢?
书案前,她正着教蕊初写字,脸颊被窗外微寒的春风拂得微红,更添几分娇艳。
顾津元僵在那儿,蕊初正好扫过来,“大伯父?”
“枝枝。”他放柔了有些僵硬的声音,“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沈星染正坐在窗下,专注看蕊初练字。
闻声,她头也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仍凝在蕊初的笔尖上。
这漠视比斥责更刺人。
顾津元走近几步,仿佛看见从前她陪着顾芯练字的画面,想起顾芯如今去了灵山寺,心里忽然泛酸。
他将炊饼放在桌上,“刚出炉的,不是总说趁热吃最香脆。”
沈星染终于抬眼看他,眸子里像结了一层薄冰,“难为‘兄长’知道这些。不过,我早就不吃这个了,油腻,伤胃。”
一声“兄长”,让顾津元脸上强挤出的温和裂开缝隙。
他吸了口气,压下心头不快,视线转向蕊初,话却是对沈星染说,“阿初也在?孩子或许爱吃……”
“她脾胃弱,消受不起这等粗食。”沈星染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顺手将蕊初往身边揽了揽,“不劳费心。”
接连碰壁,顾津元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他看着蕊初依偎在她身旁的模样,再想到自己亲生女儿此刻正在清苦的寺庙里受苦,一股怒火猛地窜起。
这野种,凭什么占着他女儿的位置,享受着他女儿该有的疼爱?
既如此,就别怪他心狠!
他突然伸手,猝不及防扣住了沈蕊初的胳膊。
“啊——!”蕊初惊呼一声。
“你干什么!”沈星染怒目而视,伸手推他。
顾津元面容冷戾,尤其在看向蕊初的时候,“进门至今也未向我行礼,如此对长辈不敬,难道不该罚!?”
蕊初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大伯父恕罪,阿初这就给您行礼。”
沈星染却冷哼一声,“难道不是你擅闯清风苑在先?”
她抬手指着大门,“门在那边,大哥想必进了兵部,想必公务繁忙,慢走不送!”
提及公务,顾津元就想起自己摆在兰寂手下,明明有顾谨年的军功在身,还生生让他抢了职务……
顿时脸色怒意更盛。
“嘶——”手上一用劲,蕊初吃痛地低呼。
沈星染眸色一紧,“来人!”
一道青影悄无声息掠入,落在顾津元身前。
来人伸出两指,看似客气,实则不容抗拒握住顾津元扣着蕊初的那只手。
顾津元吃痛抬眼,映入梅归尘那张清俊好看的面容。
眼神瞬间凌厉,“你的毒,解了?”
……
北城郊外,黑压压的逃荒饥民如濒死的蚁群,聚集在城楼下,其中不少人面黄肌瘦,脸上却长着奇怪的红斑。
可饥饿面前,所有的不适皆被视若无睹。
他们只想要食物,即便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也要一碗断头饭才愿上路。
“开门!我们要吃饭!”他们不断嘶吼着冲向城门,与兰寂麾下甲胄森寒的京畿卫凛然对峙。
剑拔弩张,一触即燃。
“将军怎么办?在这样下去,是要见血的!”一名副将快步跑上城楼。
昨夜兰寂见过亲自前来的大皇子后,就让他们加强巡防,一旦出现饥民,即刻封死城门。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大皇子并没有权利调动京畿卫,像这样的决断,一旦出现暴动,兰寂身为统领是要负全责的!
他想不明白,兰寂将军为何要听大皇子一个残废的……
闻,兰寂笔挺的身影不动如山,英气磊落的黑眸炯亮如星,曜着锋芒。
“比我的破云弓拿来。”
副将还想再劝,“将军!侯爷说过……”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青篷马车悄然驶近。
车帘掀起,一名青衣丫鬟利落地跳下车,竟指挥着几个仆役,从车上抬下几口大锅,又搬出几袋白花花的大米,当场架锅生火。
兰寂认出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你是……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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