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容提着保温桶站在舒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门口,门被秘书推开时,她下意识把另一只手里攥得发皱的信封往身后藏,却还是被抬头看文件的阮清禾逮了个正着。
“清禾,妈给你炖了山药排骨汤,你这阵忙得连饭都吃不上。”柳玉容把保温桶放在办公桌上,信封却捏得更紧了,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还有个东西……监狱那边转来的,是曼柔写的。”
阮清禾刚在海外订单确认函上签完字,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她抬眼扫过信封,牛皮纸边缘磨得起毛,收件人写的是“柳玉容亲启”,寄件人地址只标了“女子监狱”,字迹歪歪扭扭,带着明显的颤抖。“您看就好,不用念给我听。”她把钢笔插进笔帽,转身去拆保温桶的搭扣。
柳玉容坐在沙发上拆信封,信纸刚抽出来就掉了半片纸渣,是最便宜的草纸,边缘割得手指发疼。才看两行,她的呼吸就沉了下去,手指捏着信纸越收越紧,指节泛白。等看到“妈你救我出去,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的字样时,她猛地把信纸拍在茶几上,保温桶里飘出的排骨香气都压不住她的怒气:“这孩子真是无可救药!到现在还在撒谎!”
信里足足写了三页纸,字里行间全是卖惨。舒曼柔说自己在监狱里天天被打,要刷三十个人的厕所,冬天用冰水洗衣服,手指冻得流脓;说自己是被秦子昂骗了,秦子昂答应过要娶她,结果把所有罪责都推给她;还说阮清禾肯定在外面散播她的坏话,逼得监狱里的人都欺负她。最后一页几乎是哭嚎着哀求,让柳玉容找舒振邦托关系,哪怕花再多钱也要把她弄出去,不然她迟早死在里面。
阮清禾舀了一勺排骨汤,温热的汤汁滑进喉咙,才抬眼瞥了眼茶几上的信纸。最末一页的字迹都糊了,像是写的时候掉了眼泪,可她脸上没半点波澜:“她要是真怕死,当初就不该做那些事。监狱里的规矩,没人会因为她以前是千金就特殊对待。”
舒曼柔刚被送进城南女子监狱那天,就把“特殊对待”这四个字踩在了脚下。狱警带着她穿过铁门时,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那是她被抓时穿的连衣裙外罩的囚服,根本挡不住冷。走进三号监舍的瞬间,里面嘈杂的声音突然停了,八个犯人从铺位上抬眼,目光像扫描仪似的从她头发扫到鞋子。
“哟,这就是那个抢了真千金人生的舒曼柔?”靠在最里面铺位的女人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声音又粗又哑。她留着寸头,左脸有道长长的疤,正是监舍里的牢头陈桂兰,因为聚众斗殴进来的,在里面没人敢惹。
舒曼柔的鞋跟在水泥地上磕了一下,她强撑着以前在舒家的姿态,下巴抬得老高:“我是被冤枉的,我爸是舒氏集团的董事长,很快就会来接我。你们最好别惹我。”她以为报出舒振邦的名字能镇住人,却没看见陈桂兰嘴角勾起的冷笑。
“董事长?”陈桂兰旁边的矮胖女人突然站起来,一步跨到舒曼柔面前,伸手就推了她一把,“在这儿就算是市长的女儿,也得守规矩!”舒曼柔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两步,后腰撞在铁架床的栏杆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她刚要开口骂人,陈桂兰已经下床走了过来,一脚踩在她的脚踝上。
鞋跟碾过脚踝的瞬间,舒曼柔疼得尖叫出声。“冤枉?进这儿的哪个不是喊冤的?”陈桂兰俯身盯着她,疤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我告诉你,在这儿没人管你以前是谁,只看你懂不懂规矩。这铺位是你的。”她指着门口最靠近厕所的铺位,那上面还堆着别人的脏衣服,“今天起,监舍的厕所归你刷,所有人的衣服归你洗。要是敢偷懒,有你好受的。”
舒曼柔的脚踝肿了起来,她扶着铁架床站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骂回去,可看着陈桂兰身后那几个虎视眈眈的犯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时候她才明白,舒家的光环在监狱里一文不值,没了舒振邦的庇护,她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第二天凌晨五点,天还没亮,舒曼柔就被陈桂兰的拖鞋声吵醒。“新来的,还睡?厕所刷了没?”陈桂兰一脚踢在她的铺位上,脏衣服掉了一地。舒曼柔揉着眼睛坐起来,脚踝还在疼,刚要说话就被陈桂兰塞了个马桶刷:“限你半小时之内把三个隔间刷干净,要是有一点味,早上的窝头你也别想吃。”
厕所里没有暖气,寒风从窗户缝里灌进来,冻得舒曼柔牙齿打颤。隔间里的污垢结在瓷砖上,马桶刷都刷不动,她只能用指甲抠,指尖很快就磨破了皮,渗出血珠。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异味,呛得她直恶心,好几次差点吐出来。她想起以前在舒家,厕所都是佣人打扫,她连靠近都嫌脏,现在却要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刷,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刚刷完厕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矮胖的李娟就抱着一堆脏衣服过来了:“快点洗,这是陈姐和我们几个的,中午之前必须晾干。”三十多件厚重的囚服堆在盆里,比舒曼柔的体重还重。她端着盆去水房,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冰凉刺骨,刚碰到手就冻得发麻。她咬着牙搓衣服,手指很快就冻得通红肿胀,像胡萝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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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想偷懒?”李娟靠在门框上催着,突然“不小心”撞了舒曼柔一下,盆里的水全泼在了她身上。冰冷的水顺着领口流进去,舒曼柔打了个寒颤。“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李娟笑着说,眼里全是幸灾乐祸。舒曼柔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她想起以前在舒家,阮清禾刚认回来时,她也是这样故意把汤泼在阮清禾身上,还嘲笑她土气。现在风水轮流转,她终于尝到了被人欺负的滋味。
中午吃饭时,舒曼柔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餐盘里只有一个窝头、一勺咸菜和一小块肥肉,这是监舍里最差的伙食,好东西都被陈桂兰她们分走了。她刚咬了一口窝头,陈桂兰就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她餐盘里的肥肉夹走了,还把自己的咸菜倒给她:“新来的,懂点规矩,好东西得先给长辈吃。”
舒曼柔看着餐盘里更难吃的咸菜,忍了一上午的火气终于爆发了。她把餐盘往桌上一拍:“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我以前是舒家大小姐,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你这种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等我出去了,我让我爸把你们都弄进来!”
陈桂兰被她的话逗笑了,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还大小姐?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陈桂兰的力气很大,舒曼柔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立刻肿了起来。“在这儿还敢摆谱?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谁是这儿的老大!”
李娟等人立刻围了上来,对着舒曼柔拳打脚踢。有人拽她的头发,有人踢她的肚子,有人用餐盘砸她的后背。舒曼柔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哭嚎,嘴里喊着“救命”,可周围的犯人要么转过头假装没看见,要么凑过来看热闹。等狱警听到动静赶过来时,舒曼柔已经浑身是伤,嘴角流着血,囚服都被撕烂了。
“都住手!想关禁闭是不是!”狱警厉声呵斥,陈桂兰等人立刻停了手,李娟还假惺惺地说:“警官,是她先骂人的,还说要找人弄我们。”舒曼柔想辩解,可一开口就疼得倒抽冷气。狱警看了看她的伤,又看了看陈桂兰她们,最后只是警告了一句“不准再闹”,就让人把舒曼柔扶去了医务室。舒曼柔看着陈桂兰她们得意的眼神,心里的最后一点嚣张彻底被打没了,只剩下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