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蛋的拳头,猛地握紧了。
“那也比你强!至少,我不会把他当个玩意儿,在所有人面前,作践他,羞辱他!”
“作践?”吴老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那是让他看清楚这个世界!让他知道,他那种所谓的‘干净’,在这个世道上,一文不值!我是在教他活下去!”
“你那不叫教!”赵铁蛋的眼睛红了,“你那叫毁了他!”
电视里,背景音乐变得悲凉,白素贞正对着法海,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大师,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与官人,是真心相爱啊!我们没有妨碍任何人啊!”
吴老虎看着赵铁蛋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真心相爱?”吴老虎模仿着电视里的腔调,轻蔑地笑了笑,
赵铁蛋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吴老虎。
而是那个手持金钵,口口声声“替天行道”,却要强行拆散一切美好的……法海。
电视里,法海的声音:
“执迷不悟!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天理昭彰!什么是规矩法度!”
就在这时,吴老虎的目光,突然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了远处。
他看到,在打麦场最边缘的那棵老槐树下,一个清瘦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是苏文清。
他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影子。
他的目光远远地落在了吴老虎和赵铁蛋的身上。
四目相对,不,是三双眼睛。
隔着一片嘈杂。
吴老虎掐灭了手里的烟,拨开人群,一步一步地,朝那个身影走去。
他走到他面前。
“怎么?”他问,“电视,不好看吗?”
苏文清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怕人多挤着你?”吴老虎吐了个烟圈,“还是觉得自己跟那些泥腿子不是一路人?”
“没有。”苏文清的声音很小。
“没有?”吴老虎笑了,“那你躲这儿干啥?看树啊?”
远处传来电视里的音乐声和孩子们的笑闹声。苏文清觉得那些声音离他很远很远。
“怕我?”吴老虎又问。
苏文清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吴老虎弹了弹烟灰,“你说,那个白娘子,最后被法海压在塔下,冤不冤?”
苏文清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冤。”
“为啥冤?她是妖怪啊。”
“她没害人。”
吴老虎看了他一眼,忽然大笑起来。
“苏秀才就是苏秀才,看个电视都能看出大道理来。”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不过啊,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来。
“对了,铁蛋在那边看着呢。”他努了努嘴,“你的保护神来了。”
苏文清往人群那边看去,果然看见赵铁蛋站在边缘,正朝这边望着。
“胆子挺小啊。”吴老虎轻笑一声,“连看个电视都要人护着。”
说完,他大步走向摩托车。
发动机轰鸣声响起,车灯照亮了半个打麦场。
苏文清站在树下,看着那辆摩托车消失在夜色里。
他的心还在怦怦跳。
赵铁蛋走了过来。
“文清。”
“嗯。”
“老虎跟你说什么了?”
苏文清犹豫了一下。
“没什么。”
赵铁蛋看着他,想再问,但最终没有开口。
“走吧,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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