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匠铺出来,长安的夜风吹得人发冷。
将作监。
这三个字在凌岳的脑子里来回打转,让他心里很乱。
将作监是直属皇帝的皇家工坊,负责所有皇家营造。
能把手伸到这里面的人,背景一定不简单。
第二天一早,凌岳没跟任何人说,自己一个人去了将作监。
他穿着霍去病亲卫的衣服,腰上挂着刀和一块乌木令牌。
将作监在长安城西,地方很大,围墙很高,门口有禁军站岗,比侯爷家的大门还气派。
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桐油、生漆、木头和金属混在一起的味道。
里面叮叮当当的,锤子声、锯子声,还有人喊号子的声音,几百上千个工匠和杂役忙个不停。
有人在给车轮刷漆,有人在工地上喊着号子拉大木头。
“站住!干什么的?”
门口的卫兵长刀一横,拦住了凌岳。
凌岳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从怀里拿出那块乌木令牌。
卫兵一看到令牌,脸色都变了,赶紧收了刀单膝跪下,态度一下恭敬起来:“原来是贵人,请进。”
这块皇帝给的令牌,在长安城确实比官印还好用。
凌岳刚走进将作监,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就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但眼神却在不停的打量凌岳。
“不知贵人过来,有什么吩咐?”
“我奉命查案。”凌岳直接说道,“要看你们这儿的匠人名册。我想找一个会做精巧机关,特别是小弩箭的工匠。”
管事的笑容僵了一下,说话也小心起来:“贵人,这个……会做机关的工匠,大部分都在武库那边,归少府管。我们这儿,主要还是盖房子修东西……”
“刺客用的机关,是墨鬼流派的手法。”
凌岳打断了他的话,眼睛死死盯着管事,“而且东西收尾的细节,有你们将作监的风格。现在,你还想说这里没这种人?”
凌岳每说一个字,管事的脸色就白一分。他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额头上全是冷汗,知道这事瞒不住了。
“有,有……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他叫公输羊,是个怪人,平时不跟大伙来往,就爱自己琢磨些小玩意儿。不瞒您说,他人是聪明,但手脚不太干净,我们平时都躲着他。我这就去给您拿名册。”
没一会儿,管事捧着一卷竹简回来,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贵人,您……您来晚了。”
他指着竹简上的一个地方,声音发虚,“公输羊,七天前,在他自己的工棚里,说是晚上干活不小心打翻了灯油,着火……烧死了。他那些图纸和东西,也都烧光了。”
凌岳接过竹简,看着那个被划掉的名字和“意外身亡”的字样,捏着竹简的手指紧了紧。
这也太巧了。
就好像有人算准了他会查到这,提前把线索全给毁了。
“带我去着火的地方看看。”凌岳的声音很平静。
公输羊的工棚在一个偏僻角落,现在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废墟,空气里全是烧焦的味儿。
凌岳在废墟里走了一圈,蹲下身子,捻起一点灰。
东西都烧得太干净了,连块完整的木头都找不到。
这点火势,不像是一盏灯油能烧起来的,倒像是被人浇了油,故意放的火。
对手的手段很干净,没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