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加速前行,拐过街角。
眼前的景象让车内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曾经柳树成荫的胡同巷子,赫然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几栋相连的砖木结构小楼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断壁残垣兀自矗立,冒着缕缕青烟。
城防还在做着最后的清理工作,地上满是积水和烧焦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和烟熏味,刺得人鼻腔发痛。
周围拉起了警戒线,许多民众围在外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惨啊,真是太惨了!”
“半夜起火,火势太大,哪里来得及跑?”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呢?听说起火点还是永安药铺。”
“哎,那家永安药铺的何掌柜挺好的……”
“十八户人家,八十八条人命,全烧没了,没留下一个活口!”
沈姝婉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死死地盯着那片废墟,那里原本应该挂着永安药铺的牌匾,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木头残骸,依稀可辨。
是她……害了他们!
前夜,当邓媛芳询问她姓名住址时,她意识到来者不善。可当时情形,她只能随意谎报信息,万万没想到,随口说出的家附近的地名,竟然造下滔天罪孽。
可真正让她震惊的是,邓媛芳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掩盖真相,宁可错杀一整条胡同巷子的百姓,也不愿放过一个!
悔恨、愤怒和恐惧如海啸般将沈姝婉牢牢裹胁。她眼前发黑,前世被海水灌肺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蔺昌民被她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
“停车!”他对司机喊道。
车刚停稳,沈姝婉猛地推开车门,踉跄冲到路边,扶着一棵梧桐树干呕起来。
然而她什么也没吐出来,胆汁的苦涩涌上喉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邓家人可以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前世害死了她和她的孩子,今生为了掩盖一个秘密,又轻易地夺走了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
“婉小姐,逝者已矣。”蔺昌民追了出来,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心疼。
刚刚见到永安药铺的残骸,他心中也大为震撼。但他们都是从战火纷争中走来的,按理说早该习惯了尸山血海,没想到婉小姐还是如此心善。
却不料她抬眸哽咽道,“三少爷,我不仅是在为他们痛心,更是愤怒。您还记得前夜在淑芳院,我为大少奶奶诊脉之事吗?”
蔺昌民不知她为何提及此事,困惑不解。
沈姝婉惨然一笑,“昨夜看诊过后,大少奶奶曾问过我姓名住址,说来日要上门道谢。我当时随口胡诌,说我姓陈,家住城西杨柳胡同。”
蔺昌民全身战栗,“这、这会不会是巧合?”
沈姝婉摇摇头,“三少爷应该猜到了,我当着众人的面所说的风邪入体,不过是为大少奶奶遮掩真实病情而编造的谎话。”
“你的意思是,大嫂为了掩盖真正的病情,纵火杀了杨柳胡同里的所有人?”他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变调,脸上血色尽褪,“所以,大嫂真正的病情是什么?”
“不知三少爷在西洋留学,可曾听过幽闭恐惧症?”沈姝婉笑的讥讽。